熊鑫沒有見過陸揚的真人,他來基地的時候,正趕上陸揚出差。但是他看過陸揚在啟動儀式上的錄像,知道陸揚是神經元係統的創始人,而且據朱靜說,這還隻是三階基本係統,還沒有上升到九階全智能係統。從那時,他就從心裏崇拜陸揚,想一輩子跟著陸揚。但是,他沒想到在自己犯錯誤的時候,他見到了陸揚。他感覺到沒臉,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陸揚瞥了一眼熊鑫的身上和地上,惡心地搖搖頭。他身邊的戴龍,疑問地眼神看了一眼韓風。韓風馬上點點頭,閃到一旁。把皮箱裏的小型審訊記錄器交給戴龍。
這是一種可以直接把聲音轉變成文本文件的東西,戴龍匆匆看了一眼,又交給了陸揚。
陸揚看完,徑直走到審訊桌後,在椅子上坐下,然後把手中的一遝打印紙和記錄儀放在桌子上。戴龍也坐到了陸揚旁邊的椅子上。
“你都知道是國家機密了,你已經不缺錢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陸揚皺著眉頭看向低著頭的熊鑫問道。
“不,我缺錢!就是因為我缺錢,他們才能要挾我,才能讓我做這些事情。我知道你是陸揚將軍,你是我最崇拜的人!我也是寫程序的,一直以來很自負。看了您的神經元係統,他的龐大和精妙,讓我知道你簡直不是人,而是神!”熊鑫痛苦地抬起頭,滿臉都是眼淚,說道:
“我生長在一個山區窮人的家庭,家裏隻有一間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老房子,父母是靠山吃飯的,生活都沒有著落。沒有錢供我和哥哥、弟弟、妹妹上學,我們完全是靠著好心人助學,因為成績好,才上完了高中、大學。哥哥和弟弟妹妹現在還在山區,守著家裏的老山林,種著一畝三分地。在我工作以後,他們的日子才慢慢好轉起來。這個助學的人是我一輩子的大恩人,他就是栗軍的父親——栗元朗將軍。當他聽說我考上了清華大學的時候,不僅為我交了學費,還鼓勵我讀碩士、讀博士,教導我以後一定要為國家做貢獻。後來我出國留學的錢,也是他讓習阿姨幫我墊付的。他們是我的恩人,是我熊家的大恩人,哪怕他讓我做牛做馬,我也會毫無怨言的。後來習阿姨讓我輔導栗軍,讓我在工作上幫栗軍。我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但是栗軍頑皮,不願意好好學,他的所有作業、畢業論文都是我給他寫的,就是到基地上,研究組布置的設計任務,都是我幫他完成的。後來連同祁宏、石曉鵬的任務也是我完成的,所以我的時間根本就不夠用。但是他們也沒有虧待我,有攥錢的機會,總是叫上我。但我賺了錢,除了生活費和給家裏人的錢,我還在老家建了兩所學校,免費讓家鄉的孩子上學讀書。這些年,我總計在學校上花了兩千多萬。在校的學生達到了三千人,但是我的實力真的很有限,學校的設備都非常落後。師資力量也缺乏,我隻有高薪請城裏的人去教學。我那兩千多萬根本不夠他們用的,我還從縣裏的銀行貸款,才能彌補上大窟窿。這次買軟件,我也是鋌而走險。如果有了這一千六百萬,孩子就能有新校舍了,有新電腦用了,學校的圖書館就有大批的新書給他們看了。從這一點說,我這單生意做得值了!”
說到這裏,熊鑫挺直了腰板,肚臍上的劇痛被他牽扯了一下,臉上不禁產生幾道扭曲的紋路,但是他的小眼睛裏卻露出了一絲絲的欣慰。
這算是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最犯,他做的事情必須得到懲罰;但是這又是一個感人的故事,讓人看到了這個罪犯人性閃光的地方。如果說故事的人不是在審訊室裏說,那就會有大批人會為了他有那顆感恩的心和回報社會的行為感動、叫好,甚至會流淚。
但是,問題就在這裏,這裏是審訊室。一個用犯罪得來的錢卻幫助別人,好事變成了壞事,好人自然也變成了壞人。
讓人感覺到鬱悶,感覺到別扭。
陸揚表示沉默,他剛才破解了熊鑫的黑客蠕蟲程序,打印了所有的交易目錄。戴龍的人雖然還沒有來得及核實了他所有錢去了什麼地方,但是他最大數量的確是進了兩所邊遠山區的學校。而且他也理解了為什麼這小子連利息稅都不願意交,把對他賬號計算利息稅的條件抹掉了。他是想盡可能多一點錢,投入到兩個學校上。
戴龍也表示沉默,因為他知道陸揚堅持要見熊鑫的目的,他也要看看這個人值不值得救,以及他犯罪的程度。如果重大惡極,她也是愛莫能助。
“你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高級程序員,但是我很懷疑你的眼光。你把我的程序隻賣了五千萬,價錢也太低了吧?我簡直感到憤怒!”陸揚就是陸揚,居然從一個無可發作的故事裏找到了突破點,開始了他的交流。
“不,我知道不止這個價錢。我暗中查了祁宏的和石曉鵬的賬號,他們都增加了兩個億,另外還有一些實物,算下來應該是4.5個億。但我一向是這樣的,我不貪心。這一千六百萬我知足了,夠兩個學校一年的花銷了。他們都是狠角色,都是我惹不起的人,我也不敢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