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芷接言道:“倒是像婉玉時常念叨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柳淖淳笑問道:“夫人可曾看見蓮開於荒山野嶺”
柳淖淳見陶芷默然,又言:“奴婢所見蓮生於蓮池,在豪門貴族裏多是被人種在池塘,供人欣賞的,又談何以論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實不盡然,它早就淪落於被人賞玩境地,而唐棣之華掩蓋於草木之間不易被人發覺的,它即懂得明哲保身,又不削於爭豔。而周敦頤所稱讚的蓮花雖然高潔,但太過孤傲,到沒有唐棣親和。”
蓮花被遷於池中束縛,亦是無可奈何,就像陶芷嫁進林家一樣,陶芷這樣想著,更覺得心口苦悶難耐。
柳淖淳自顧自的說了一大段,才恍然發覺自己說得太多,把重要的事忘記了,說:“夫人,快去馬車上換衣服吧!”
陶芷才依言換了衣物。
遠處一陣馬蹄聲響,隻見一匹棕色馬,鬃毛飛揚柔和,正仰首闊步,徐徐而來。
陶芷信步靠近,馬又打了幾個響鼻,陶芷正欲伸手撫摸在棕馬,棕馬突然仰頭長鳴,嚇得跟在陶芷身後的佩璃退後幾步。
佩璃勸告道:“夫人可要離這匹馬遠的,可別讓這畜生傷了你的千金之軀。”
陶芷充耳不聞,一躍而起,翻坐在馬背上,一抓韁繩,一聲錚然脆響踏上馬鞍。
剛上去下人們還惴惴不安,馬不耐煩急踏馬蹄,如驟雨萬點墜落,陶芷抓緊手中的韁繩,緩緩馬才安靜下來。
看得其他人心驚膽戰。
佩璃與柳淖淳,還有其他眾人看得是目瞪口呆,眼前的人眼瞳濯清漣,似蜻蜓點水,激起連綿漣漪,青絲纖弱在風中飛舞百轉千回,雖顯得淩亂,卻透著一種感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一個時常見到的人改頭換麵,驚鴻一瞥的那般詫異。
陶芷仰聲道:“把弓箭拿來。”
佩璃微愣,緩緩回神,急切勸道:“夫人這可使不得,若是從馬上摔下來,少說也會傷經動骨。”
陶芷笑意闌珊,說:“不會的。”
柳淖淳見平時溫順的陶芷如此執著,有些驚訝,誰都知道這位主子性子好,也不會為難下人,哪知今日如此固執己見,柳淖淳也隨著佩璃勸道:“夫人可不要為難奴婢們了……”
陶芷一聲低惋歎息,突然駕馬而動,隨涼亭靠近,馬上彎腰而取弓箭,這一舉動驚得眾人一聲驚呼。
隨後又徑直向前方的林子奔去,等佩璃她們反應過來,陶芷已經消失層層疊疊,蔥鬱翠色如簾幕的樹林。
棕馬急如閃電,穿過樹枝叢生,馬上的人神采奕奕,長長的妝花素綃連煙裙搖曳飛揚,像是飛花萬點。
突然棕馬一聲淒厲的長嘶,馬蹄猶如雨打枇杷,萬疾生響,顛簸得陶芷難以入定,陶芷緊勒韁繩,馬頭高高仰起,一躍前蹄踏空,馬匹突然仰起,挫得陶芷後墜落地,還好草叢漫漫,鋪地千裏,即便是落地也如是落入軟塌棉絮之中,毫發無損。
棕馬疾步長驅,消失在交錯蔓延的枝蔓間。
陶芷錯愕,怎麼好端端的,馬突然如此狂暴,難不成得了虺隤頑疾陶芷又環顧四周,隨處可見的楚楚離離晴翠接連上天,長天一色,混為一體,雖是盎然生機,可是岑邈無人。
若是徒步行走,要花廢不少時辰,陶芷尋馬而去,複行數十步,看見涓涓細流,百轉千回流連離去,那匹棕馬正依水站立,也許是疲憊不堪,低頭安靜地飲水止渴。
待陶芷靠近,就聞到絲絲腥味鑽入鼻尖,馬鞍之下一股股蜿蜒曲折的稠密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