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偉不用回頭,已經猜得出站在自己後麵的人是誰了。
沒錯,正是母大蟲,東北母大蟲,設計部主任秦玉玲!
方大偉甚至不用回頭,也能想像得到秦玉玲此刻的表情,她一定臉色鐵青,兩眼冒火,胸脯起伏,似乎是一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這一點毋庸置疑,可以從設計部被破壞殆盡的祥和氣氛便知一二。
石化了片刻,方大偉的頭腦迅速冷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知道,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是絕對不能慌亂的,隻要一慌亂,就麻煩了。再說,此刻火山還沒爆發,還有回旋的途地。
怎麼辦?
方大偉的腦細胞以每秒7200轉的速度運轉著……
大約半秒鍾之後,他眼睛一亮,剛才正要抽出銀行卡的手指頭動了,不過並不是順勢抽出銀行卡,而是輕輕一撥,兩跟指頭像彈鋼琴一樣,瀟灑無比地從銀行卡上麵掠過,然後迅速夾起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坐在對麵的張文浩,說道:“昨天晚上剛去提款機取的,還給你。”
張文浩一愕,迅速會意,若無其事地接過那張百元大鈔,還說了一句:“其實不急著還,我身上還有錢。”邊說邊把錢裝進自己的錢包。
這才是真正的知己!
就在張文浩把那張百元大鈔裝進他自己錢包的時候,這邊的方大偉也動了。
在開始動的時候,他竟沒心沒肺地輕聲哼起小曲兒來:“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麵帶刺的玫瑰。親愛的,你張張嘴,風中花香會讓你沉醉。親愛的,你跟我飛,穿過叢林去看小溪水……”
郵箱頁麵還在打開著,要關掉就顯得欲蓋彌彰了,於是他食指一動,鼠標點擊已發送郵件,打開昨天發送的郵件列表,把那張拚好的圖片下載下來。然後在photoshop裏麵打開,運用濾鏡扭曲,再來一個動態模糊,再渲染成分層雲彩。
這張圖本來是孫小露寫給那個該死的方大偉的紙條,上麵用圓珠筆寫了一行潦草的字,紙條空白的地方則用圓珠筆到處亂畫一通,畫麵雜亂無章,很是抽像。這種抽象的圖經過特殊處理之後,往往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驚豔之作往往就是這樣形成的。
處理完之後,方大偉滿意地點點頭,把它拖曳進早已經在photoshop界麵打開的那個彩盒圖稿上麵,再把這個圖層拉到最底下,用變形工具將這個圖層變大,作成彩盒的底色。
嘩!五年的美工功力在這一刻展露無遺,換了底色的彩盒頓時流光溢彩,精妙絕倫起來。
方大偉雖然頹廢,但是技術並沒有荒廢。五年浸潤此道,再差又能差到哪裏去?
秦玉玲本身就是美工出身,隻是由於她是公司的第一批員工。公司念在其勞苦功高的份上,這才將她提拔起來做設計部主任。隻是此獠長得牛高馬大,膀大腰圓,脾氣暴躁,因此才得了一個“東北母大蟲”之雅號。但是,此雅號也隻是在方大偉和張文浩這兩根老油條之中流行。
秦玉玲站在方大偉的後麵,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當她看到方大偉在上班時間還錢,眉頭便皺了起來。不過,這種行為雖然欠妥,也不能就此責罰他。後來見到方大偉用新聞圖稿來作彩盒底色,而且最後效果竟是這般精妙,簡直是鬼斧神工。她的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臉色也漸漸舒緩了下來。
非常人,才能做非常事!
這就像阿基米德洗澡時,非但沒有溺亡,反而悟出皇冠體積的計算方法;牛頓被蘋果砸中,非但沒有昏厥過去,反而悟出地心引力;化學教授門捷列夫做的不是chun夢,而是夢見元素排序一樣。
秦玉玲無比羨慕地看了方大偉一眼,內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走了。正如她輕輕地來,她自此至終都沒有說一個字。或許,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又或許,她覺得沒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