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舉國之戰第二章孤獨少年當死戰
黑沙平原，人族營地，將士們正在生活做飯。
與獸族對峙了數天，士兵的士氣十分低落。峽穀偷襲之後，本以為走出峽穀會有一場大戰，卻不料獸族卻突然變得膽小無比，見到帝國軍隊就跑得比兔子還快。也不跑遠，就在視線極致處吊著。舉目望去，一排小點正在遠方活動，炊煙嫋嫋，似乎也在準備晚飯。
大皇子軍帳內，他的嫡係部下正圍繞著一張簡易沙圖探討戰況，小隊長正在此列。當上了大皇子新提拔的伍長，也就算站到了大皇子一係。隨著與大皇子相處幾日，大皇子開始真心將他當成心腹培養，連帶陳長生也沾光混進了軍帳。
小隊長和這些帝國大人物聚在一起還是略顯窘迫：“皇子殿下。”小隊長撓撓頭，“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一直不能與獸人大戰一場，弟兄們現在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氣。”他還是基層軍官，到現在還和士兵們同吃同住，對戰士們的狀態也最為了解。
“獸族這招太陰險了，遠遠吊著我們，又不正麵交戰，實在氣憤。我們的士氣都被他們消磨光了。”說話的是大皇子手下第一號猛將宇文破軍。“可惜我們騎兵隊伍還在路上，不然我非得殺得他們真正落荒而逃。”
陳長生遠遠偷瞄了一下沙圖，皺眉沉思。
“前方真是獸人大部隊嗎？”陳長生問道。
“這還有假不成。我每次追擊獸人，他們落下的那些食具可做不得假，足夠萬餘大軍夥食了。這還隻是他們驚慌之下丟失的，前方起碼有數萬獸人。”宇文破敵有些不滿陳長生的質疑。作為先鋒猛將，他數次衝擊獸族大軍，每次趕到都被他們提前撤逃。隻留下一些殘羹剩飯，令他好不憋屈。對於這小小的小隊長也能進入大皇子軍帳，他本就有些不滿，要不是這幾日見識到他不錯的智謀與戰爭靈敏度，且知道那次結盾陣正是他的主意，說不得他立馬就要趕人了。
“獸族土地貧瘠，獸人飽受饑寒，最怕的就是挨餓，所以絕對不會浪費糧食。”陳長生整理一下思緒繼續說道：“照將軍所說，他們完全有足夠時間逃避您的追擊，確故意落下這麼多吃食，何況這是戰爭時期，糧食本就緊缺，那就更加不合理了。”
眾人細細思量，不覺悄然點頭，確實有點詭異。
“那你的意思是……”大皇子問道。
“如果前方部隊隻是誘餌，用一萬甚至數千獸人專門來取火做飯，讓我們誤以為前方是獸人大軍。實則將主力調出我們的視線，然後……隱藏在某個地方。”陳長生指了指沙圖一角：“比如這裏。”
“這不可能。”舒城是烈風峽穀守備將軍，多年來一直駐守邊疆，與獸人交戰。對黑沙平原最為熟悉。
“那是漠河，橫跨整個黑沙平原，水流最是湍急，若獸人想渡河發動偷襲，隻需數千戰士隔河而擊，便可叫他們全軍覆沒。正是有這一優勢，大軍才伴河紮營，斷絕他們從後偷襲的可能。”
“將軍說得有理，不可能是這裏……”眾人附和。
“這樣嗎？”陳長生緘默。
“雖說幾率很小，卻也不可不防。”大皇子說話了，“我去向羅將軍調些將士駐守後方，以防萬一。”
中央軍帳內，羅勝一臉冷漠。
“你是開玩笑嗎？以你的軍事才能難道看不出那裏是一條死路？你難道需要防守的是那些水中的魚嗎？或者說你隻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避免正麵參戰而已。”
“看來老將軍記性真的不好，若沒人防守，死路也變成了活路。你是想讓烈鳳峽穀的慘劇再重演一次嗎？”
“你……”羅勝大怒，“為了莫須有的風險，調離我的士兵，別忘了我們正前方可是獸人大軍。”
“隻不過需要數千人警戒一下後方，以免招人偷襲，到將軍口中便成了調動大軍了。帝國軍隊什麼時候成了您老人家的了，照您的意思，過不了幾年，帝國的皇帝陛下就應該姓羅咯……”大皇子李世民冷笑道。
“你……”羅勝說不出話來。
羅克敵看著爭吵的兩人，滿臉無奈。
“父親，大皇子說的確實有道理，還是讓孩兒帶三千甲士前去警戒一下吧！”
“怎麼樣，老將軍，難道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心。”大皇子冷嘲熱諷。這老狐狸，連一點兵權都不讓他掌握。
片刻，羅克敵領命而出，帶離三千甲士防戒漠河。
羅克敵望著滾滾漠河水，滿臉愁思。黑沙平原本就是沙漠，後來雖肥沃了起來，天氣卻不改炎熱。數日過去了，漠河安然無恙，防守的戰士也逐漸鬆懈了下來。
少有人知道，他和大皇子是至交，甚至改革的想法也是他和大皇子一起提出的。但他父親是帝國最大的守舊派，他無法違背父親的命令。身在豪門，他更是深刻了解帝國已經腐朽到什麼地步，然而他有改變的心，卻有心無力。厭惡著卻又必須接受，這是他的悲哀，也是帝國的悲哀。
他並不認為會有人渡過漠河，但他必須化解大皇子和父親的矛盾，至於士兵們，鬆懈一些便隨他去吧！
漠河是黑沙平原唯一的水源，大雪山融化的冰水磅礴而下，使漠河水十分湍急，河邊更是寸草不生，土質較為鬆軟。離河邊不遠處有一大片濕地，雖離開了急水，卻不知什麼原因也變得荒蕪起來。別的地段偶爾還有些小獸沿河取水，這兒卻格外顯得寂靜。
“沙格，他們隻有數千人，我們出去滅了他們吧！”
“不行。”
“我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沙格沉默。
“我等不下去了，已經有很多族人等死在這裏。再不出去，我們也得死在這裏。”
“不行。”
“我必須出去。”
“那我會殺了你。”沙格左手握住壓在身下的短刀，看著自己的親弟弟沙裏，沉默了片刻。
“這是戰爭。”沙格說到。“我們出去是能殺掉這些人族守衛，但我們也會暴露，獸王的計劃便會失敗。”沙格再次沉默片刻。“我們就算死再多的人，隻要神戰勝利了，我們就算贏。我們才有活下去的空間。”
“那我們還想等多久？”沙裏悶聲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會說不知道。我們死了那麼多人，還不夠嗎？我就算死也得死在敵人的手上，而不是睡死在這裏。”
沙裏雙手撐住身下淤泥，準備起身。他們是沙蜥一族，他們喜幹旱而厭惡水，但他們在漠河邊連續潛伏了半個月。
陳長生推測的沒錯，獸人主力確實不再前方，卻也不在漠河對岸。他們就潛伏在漠河邊上，大軍眼前。潛伏在地底。在大軍還沒到達烈鳳峽穀前，他們就在這裏，一直在這裏。
沙蜥在遇到危險時會舍棄自己的尾巴，這樣他們更加小巧，跑得更快，也能藏得更好。過後，他們至少需要半年方能長出新的尾巴。這期間，他們得不斷進食，補充生命能量。沙格和沙裏都沒有尾巴，他們身後，許多沙蜥族戰士同樣沒有尾巴。隻為了讓自己藏的更加隱秘。
十五天的等待，已經死了太多的族人。整個濕地散發著淡淡的腐臭，都說獸人窮凶惡極，連自己的同類都吃，但他們卻全部是餓死在這裏，他們身旁，是族人的屍體。
沙蜥人的命不值錢，獸族的貴族製度比人類更加森嚴，像沙蜥和半人馬這種最底層的種族，向來都是用作炮灰的。雖然他們並非沒有強大的戰鬥力。
“你可以試試。”沙格聲音雖然虛弱卻依然平穩。“我會殺了你的。”
沙裏拔出短刀，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哥哥，但他決定，在自己死前違背哥哥一次。雖然每次哥哥都是對的。
沙格並沒有把心思放在自己拔刀的弟弟身上，他癡癡的望著自己手中的白色獸骨，獸骨正慢慢發出光來，越來越亮，紅如血。沙格淚如雨下。
羅克敵視線掠過漠河，準備回軍帳休息。突然他發現前方土地正在凹陷下去，開始隻是一個小點，隨著凹陷麵積越來越大，羅克敵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一隻獸爪探出坑邊。
“敵襲……”羅克敵拔劍出鞘。
“將軍，敵人在哪？”親衛疑惑道。羅克實力堪比劍聖，他們卻不是。並不能看清遠方的狀況。
“叫弟兄們準備戰鬥。”羅克敵無法向他解釋。片刻他又說道：“去吧我的馬牽過來。”
親衛不敢質疑，四下奔走。“敵襲，準備戰鬥，都起來。”
片刻，親衛牽著羅克敵的戰馬奔走回來。
“將軍……”
羅克敵撫摸著馬的脖頸，這是一匹老馬。他還記得幼年時父親最愛帶著他騎馬奔走在軍營各處。他說過，將來他要成為和父親一樣的大將軍。
後來父親越來越忙了，隻有這匹馬與他相伴。也許除了大皇子，它就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孤獨的人，獨自一人學習兵法，獨自一人練槍練劍，一直到他練成劍聖，他還是獨自一人，隻有老馬與他相伴。
馬已經很老了，也許隻有它自己不覺得，依舊昂首挺胸。這是一匹將軍，他是將軍的馬。
“你回去報信。”羅克敵對完成他最後任務的親衛說道。
“什麼……”親衛疑惑。
“告訴羅將軍，不，告訴大皇子，我們中計了。敵人早已潛伏在漠河邊上，這才是獸人主力。要大皇子速度準備撤防。”
親衛半晌才反應過來；“我不走，將軍，你要別人去報信吧！我要留下來戰鬥。”
羅克敵默默看著自己的親衛。“去吧，別讓我們的犧牲白費。”
親衛語氣梗咽：“將軍，我們一起撤退吧，後麵就是我們的大軍啊。”
“正因為後麵是我們的大軍，他們需要時間。”羅克敵看著越來越近的沙蜥蜴部隊。“我們也需要時間……”
親衛離開了，但離開的畢竟隻有一個。更多的戰士必須留下來戰鬥，這是一場必輸的戰鬥。
“你們怕不怕。”
獸人的奔襲使土地都在微微顫抖，士兵們的手也微微顫抖著。
“不怕。”似乎在為自己打氣，陸續有人喊了出來。“我們不怕，將軍。”
羅克敵的心也在顫抖，這是數萬的沙蜥大軍，怎麼能不怕呢。
“我……我怕。”
羅克敵微笑著望向說話的士兵。他還是一個青澀的少年。“可我們不能害怕，後麵是我們的同胞。”
“我知道的。”少年青澀的微笑，卻怎麼也掩飾不了眼中的恐懼。他雙手緊握，繼續說道：“我怕死……但我不害怕戰鬥，我知道我們的大軍需要時間，我相信他們馬上就會來救我們的。所以我一定要多殺幾個獸人，要不等下……等下就被他們搶了馬上就。”
羅克敵怔了怔，哈哈大笑。“將士們，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我們該怎麼辦。”
“死戰……”
少年將軍，不孤單。
第一卷舉國之戰第二章孤獨少年當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