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意為沒有好的,隻好退而求其次。
②多米蒂安(五一-九六),八一至九六年為羅馬皇帝。據說他掌權初期,一人無事,便打蒼蠅。以後發展到殺人,以殘酷著稱。
“在銀行家的愛情上進行敲詐,誰得到好處呢?”這是兩個朋友互相提出的第一個問題。貢當鬆後來認出了亞細亞是這場戲中的人物,便指望通過她來了解誰是編劇。但是,亞細亞像一條鰻魚從他手裏滑掉了,藏身在巴黎的泥沼中好一段時間。當他重新見到她,知道她當了艾絲苔的廚娘時,他覺得無法理解與這個混血女人的合作。這兩個偵探能手第一次碰上無法解答的難題,懷疑這是一起神秘事件。貢當鬆對泰市街那幢住宅連續進行三次大膽進攻,沒有獲得任何情況。隻要艾絲苔住在那裏,看門人似乎總懷著深深的恐懼,大概亞細亞威脅過他:如果他稍有不慎,亞細亞就要拿有毒的肉丸子毒死他的全家。艾絲苔離開這套房子的第二天,貢當鬆發現看門人變得較為開朗了。看門人很留戀這位小夫人,據他說,她因剩餘的飯菜養活他。貢當鬆裝扮成商業經紀人,為租這套房子去上門討價還價。他聽著看門人的訴苦,一邊裝出對他說的不以為然,在他每一句話後麵都要用“這可能嗎……?”來反問。
“當然了,先生,這位小夫人在這裏住了五年,從來沒有出過門。雖然她的行為無可指責,但是她的情夫妒忌心很重,證據就是他每次來這裏,進出都采取最嚴密的謹慎措施。他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夥子。”
呂西安當時還在馬爾薩克他妹妹賽夏爾夫人家裏。但是,他一回來,貢當鬆就派看門人到馬拉凱河濱去,問德-魯邦普雷先生是否同意出售馮-博格賽克夫人搬出的房子中的家具。看門人認出呂西安確實就是那個年輕寡婦的神秘情人。貢當鬆不想知道更多的事,這對他來說已經夠了。可以想象,呂西安和卡洛斯表麵上雖然鎮靜,但內心十分緊張。他們裝出那種樣子:認為是看門人發了瘋,想盡力穩住他。
卡洛斯在二十四小時內組織起一場反偵察,派人將正在搞偵察的貢當鬆當場抓獲。貢當鬆扮成巴黎中央菜場的搬運工,已有兩次將亞細亞早晨在那裏買好的菜送過來,兩次進入聖喬治街的小公館。科朗坦那邊也重新采取行動。但是,由於卡洛斯-埃雷拉這個人物確有其人,這就使他無法動作,因為他很快獲悉:這位教士是費迪南七世的密使,於一八二三年底來到巴黎。可是,貢當鬆不得不研究是什麼原因促使這個西班牙人去保護呂西安-魯邦普雷。科朗坦很快就看出,艾絲苔給呂西安當了五年情婦。因此,用那個英國女人代替艾絲苔,是為了維護這個紈絝子弟的利益。然而,呂西安沒有任何生活來源,人家不想把德-格朗利厄小姐嫁給他做妻子。他於是剛剛買下價值一百萬的魯邦普雷地產。科朗坦巧妙地使王國警察總監采取行動。巴黎警察局長告訴總監說,關於佩拉德的事,前來告狀的不是別人,正是德-賽裏奇伯爵和呂西安-魯邦普雷。
“這下清楚了。”佩拉德和貢當鬆叫起來。
兩個朋友很快製訂了計劃。
“這個妓女過去有不少關係,”科朗坦說,“她有一些女友,這些女友中不會找不出一個倒黴的。我們中間應該有個人扮演外國闊佬去供養她,叫他們友好往來。她們這些人為了情人的事總是相互需要的,這樣我們就能打入內部了。”
佩拉德自然想扮演這個英國人的角色。他已成了這個秘密事件的犧牲品。在揭開這個秘密事件所需的時間內,他可以過放蕩生活,這很合他的心意。科朗坦國工作勞累,身體衰老,倒不大關心這樁事。
貢當鬆扮成黑白混血兒,很快擺脫了卡洛斯的反偵察。就在佩拉德與杜-瓦諾布爾夫人在香榭麗舍大街相遇前三天,德-薩爾蒂納先生和雷努瓦先生①時代的最後一名警察持完全合乎規定的護照,住進了和平街米拉波旅館。他來自海外殖民地,途經勒哈佛爾,然後坐一輛敞篷小四輪馬車來到這兒。馬車滿是汙泥,仿佛他真的從勒哈佛爾趕來,實際上他隻走了聖德尼至巴黎這段距離。
①薩爾蒂納在一七五九至一七七四年間任警察總監,雷努瓦於一七七四至一七五年間任警察總監,其中一七六五至一七七六年為約瑟夫-德-阿爾貝所代替。
卡洛斯-埃雷拉呢,他在西班牙大使館辦好了簽證,在馬拉凱河濱作好了去馬德裏旅行的一切準備。他這樣做的原因是:12天後,艾絲苔要成為聖喬治街那座小公館的主人,她將獲得三萬法郎年金的票據。歐羅巴和亞細亞施用詭計,想叫艾絲苔賣掉這票據,把所得的錢偷偷交給呂西安。呂西安可以假托他妹妹對他慷慨解囊,這樣便能支付魯邦普雷地產款項了。這種做法誰也不能指責,隻有艾絲苔可能泄露出去,但是她寧可丟掉性命,也不會輕易地皺一下眉頭。
克洛蒂爾德剛剛在她細長的脖子上係上一條粉紅色的小頭巾,這說明對格朗利厄公館那邊已經贏得了勝利。公共馬車的股份投機已經賺了三倍。卡洛斯好幾天內銷聲匿跡,他由此挫敗了一切敵意。所有謹慎措施都已采取,不可能有任何疏漏。冒牌的西班牙人本該第二天動身。然而頭一天,佩拉德在香榭麗舍大街碰上了杜-瓦諾布爾夫人。當天夜裏兩點鍾,亞細亞乘馬車來到馬拉凱河濱,在臥室裏找到了卡洛斯這個大煙囪,他正在檢查上述安排,就像一個作者翻檢自己的書頁,發現錯誤加以糾正一樣。像他這樣的人再也不願重犯對泰布街看門人的疏忽的錯誤了。
“昨天下午兩點半,帕卡爾在香榭麗舍大街認出了貢當鬆。”亞細亞湊近主子的耳朵說,“他裝扮成黑白混血兒,給一個英國人當傭人。那個英國人為了窺測艾絲苔,三天來一直在香榭麗舍大街轉來轉去。黑白混血兒裝成菜場搬運夫的時候,帕卡爾和我從他的眼睛認出了他。帕卡爾把小姑娘送回來,同時繼續盯著那個家夥。他住在米拉波旅館。但是,帕卡爾說,從貢當鬆跟那個英國人交換的那些暗號上可以看出,那個英國人決不是真正的英國人。”
“我們的背上叮著牛虻,”卡洛斯說,“我隻能後天動身了。叫泰布街的看門人來找我們的人,正是貢當鬆。必須弄明白那個冒牌的英國人是不是我們的敵人。”
中午,薩繆埃爾-約翰森先生的黑白混血仆人鄭重其事地服侍主人吃飯。約翰森先生在吃的方麵精心打算,所以總是吃得很好。佩拉德希望自已被看作是一個嗜酒型的英國人,出門總是醉醺醺的。他帶著內裝墊料的黑呢護腿套,一直裹到膝蓋上,好讓雙腿顯得粗壯些。他的褲子也襯著一層厚厚的毛料織物,背心的扣子一直扣到下巴上。藍色領帶高高地係在脖子周圍,碰上了麵頰。他戴一副橙紅色假發,遮住了半個前額,他設法使自己身高增加三寸①左右,以至大衛咖啡館資格最老的常客都幾乎認不出他了。過路人看到他那如英國禮服一樣的寬鬆幹淨的黑色方格禮服,大概會把他當成一個英國百萬富翁。貢當鬆擺出一副富豪人家心腹仆人的冷淡高傲姿態,沉默不語,大模大樣,國空一切,感情很少外露,作一些不同尋常的手勢,凶狠地大喊大叫。佩拉德正要喝完第二瓶酒時,旅館的差役將一個人徑直帶到他的住處,佩拉德和貢當鬆認出這是一個穿便衣的憲兵。
①法國古長度單位,一寸約合二十七點零七毫米。
“佩拉德先生,”憲兵湊近富翁的耳朵說,“我奉命帶你去警察局。”
佩拉德站起來,毫不分辯,尋找自己的帽子。
“門口有一輛馬車等你。”憲兵在樓梯上對他說,“警察局長本想派人將你逮捕,現在隻派治安警察來,要求你把自己的行為說清楚。治安警察就在馬車裏。”
“我應該跟你呆在一起嗎?”佩拉德上車後,憲賓問治安警察。
“不用了。”治安警察回答,“請你小聲告訴車夫,把車拉到警察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