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晨曦冼去了黑夜的墨韻,那月華便也隨之消逝。
待千芷醒來,睜開惺忪的眼眸,才覺已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略感暈沉的太陽穴,撐起身子,懶洋洋地倚在榻檻上,打量著四周,這時她,才猛然意識到自身的處境,回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她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去,才發現自己處在一處行軍的營帳之中。這頂營賬,比她尋常所見到的營帳要大得多,也更加奢華,倒像是某位王公貴族的夏宮。
營帳的頂部是由金絲縫製的簾幕,簾幕上還繡有一隻巨大的淩雲金烏。地麵鋪的是雪狼的腹心皮,此物在一般的富貴人家都是用來製作冬日所穿的皮襖的,哪曾想在這裏竟被用來鋪地,其奢華程度真是可見一斑。營帳的正中是一張處理公文的方桌,方桌兩邊各有一個武器架。一個上麵擺了一張精致的大弓,另一個則是擱了一把鑲有寶石的黃金胡刀。整個營帳中逸動著一股蠻夷之風。
此時千芷心中十分清楚,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恐怕就是遼軍的大營中了。隻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竟然沒有被關在陰暗的監牢裏,反而待在了這華麗的營帳之中?對方到底是何意圖?
就在這時,帳幕突然被掀開了。進來了兩個侍女,其中一個手中端著鳳冠,另一個手中捧著霞披。
其中一個侍女見千芷醒了,便欣然笑道:“姑娘,你終於醒啦!”
由於遼國對中原地區滲入已久,所以大部分遼人都會講漢語。
見到兩個侍女待自己如此友善,又沒有什麼惡意。千芷也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戒備。不過聲音依舊冷然,猶似寒冬臘月的北風一般。她悄悄地打量著眼前的兩個婢女,一身簡潔的麻衣,麵容清秀,不算太美,但絕對也不醜。
“你們到底是誰?要做什麼?”
“當然是成親咯!”一道活潑開朗的笑聲,驀然響起。蕩入了千芷的耳中,在她心中驚起了一波漣漪。
“參見世子。”兩個婢女向著一個長相俊朗,身姿挺拔的青年男子微微屈身行禮。
不過在那男子的眼中,千芷似乎成了這世間唯有的解語花,美得嬌豔,潔如夢卿。隻是隨意地朝兩個侍女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他臉上帶著恰如四月般燦爛的微笑,眼中溢滿了秋波,目不轉睛的盯著千芷。
麵對男子毫不掩飾的火熱目光,千芷臉上不覺有些火辣辣的,略顯嬌羞,就連臉頰上也沾染上了一片緋雲。她的目光有些閃躲,不過聲音中還是充滿了誚虐:“就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屁孩才多大呀,就想成親了?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你倒是和姐姐說說,你打算和誰成親啊?”
青年男子麵對千芷的調笑,咬了咬嘴唇:“我不小了,我今年虛齡已經十八了!至於我要娶的人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男子直勾勾的盯著千芷,並且毫不掩飾地用手指著她。
“果真是個小屁孩兒~”千芷心中暗暗想到,隨即又說:“你所說的人不會是我吧?”
“嗯~”男子得意的點了點頭。
“如果真的是我的話,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男孩子!”千芷的聲音中充滿了一絲戲虐,並且還伸出手,敲了敲他的額頭,“你做我弟弟還差不多!”
“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你呀!而且我才不做你弟弟呢!如果我認了你做姐姐,那麼我就不能娶你了。不然我幹嘛費那麼大的力氣,去弄得這一套漢人的鳳冠霞帔呀!還不都是為了你,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他那一雙劍眉微蹙,音容也都略帶有一絲的娓妳。完全沒有了戰場上的雄姿,可以說,戰場上的他與現在的他,完全是兩個人。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不甘:“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這麼快拒絕我!”
“那你倒跟我說說,你到底究竟是誰呀?”看著眼前這略顯天真的男子,其實千芷心中早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隻是傳聞與現實之間似乎隔了一條天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