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福我倒不想,隻要別惹出是非來就好。”梁軍武想起自己因為工作中得罪了尹林、喻美洲,才讓自己的提拔出現了這麼多坎坎坷坷的事兒,就覺得很遺憾。
“不會的。你現在是‘熊掌打立正,一手遮天’,誰敢給你鬧是非?以後啊,你就穩坐釣魚台,具體工作讓副職去幹好了。屋子裏的事兒,有你大姐我呢!”
辛雯與他聊了一陣子,下去吃飯了。不一會兒,那個中年婦女回來,將他吃飯用過的盤子、碗筷收拾走了。
梁軍武躺在屋子裏的床上,愜意的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我真的應該享福了嗎?”
梁軍武在開發區漂亮的踢開了“頭三腳”,當官算是漸入佳境了。
但是,一個人的仕途上一旦順利了,家裏的事情就會找上來。
這一次找上來的家事,不是梁軍武自己的家事,是二小姨子崔英家。
自從在人事局當上了局長助理,梁軍武的家事就一帆風順。妻子崔鳳被軍紅張羅調到了中心醫院後勤部門,工作穩定,避過了在企業下崗的一劫。
女兒英子在學校是班幹部,小學畢業直接升入了重點中學。可以說,他應該是沒有後顧之憂的。
但是,二小姨子崔英的兒子賴茅,要中考了。因為沒有十分把握考入重點高中,就想請梁軍武幫忙。
說實在的,雖然二連襟賴漢說話做事不著調,看在崔英的麵子上,每當他們家有了困難,梁軍武都是熱情關注的。
崔英的工廠破產,夫妻二人雙雙下崗時,梁軍武動用自己的關係,先將崔英安排到總工會辦公室做行政工作,接下來,又把賴漢安排到市體育總會。保持了這個家庭的生活穩定。
前幾年,崔英兒子賴茅小學畢業了,軍武的權力又讓她用了一次。那時他不過是個處長,但他這個處長與教委那邊熟人遍地,人家都熱乎乎的樂於給他麵子。
僅打了幾個電話,OK,沒有機會進入到重點中學的賴茅就弄到了去市一中寄讀的資格。寄了兩年,到了初三,還是軍武出力,將學籍轉過去,成為一中正式畢業生。
這兩件事現在說起來很輕巧,但崔英置身其中,知道多少有形無形的雄關漫道擺在那裏,換了她,換了她丈夫賴漢,三輩子十輩子都不可能完成。
賴茅的飯量非常大,在這一點上他忠實繼承了當過裝卸工的賴漢。崔英望著桌子對麵的兒子一碗接一碗地咽下飯,眉頭不免微微皺起。吃飽了撐的,撐多了,腦細胞就接連犧牲。
不知道這是不是個普遍規律,至少在賴茅身上已經得以深度體現。賴茅從小就貪嘴,米糊喂得遲一秒鍾都哇哇哭起。崔英其實一直有心讓他少吃,最終都敵不過對他的心疼憐愛而由他去。
結果不幸的局麵還是出現:對食物吸收貪得無厭的賴茅,對知識卻消化不良。崔英愁死了。崔鳳的女兒小學時是班幹部,畢業後直接升入了重點中學,估計中考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孩子總之一直很奪目耀眼,不勞崔鳳擔一分憂。可她的兒子賴茅,卻始終步履蹣跚跌跌撞撞。苦熬苦撐幾年,終於熬到中考,模擬了幾次考試,成績都是不理想。
怎麼辦?那天上床睡覺時崔英問賴漢。當著兒子的麵,是不能把焦慮表現出來的,表現出來,誰知道那家夥會做出什麼反應。
中考時,賴茅就緊張得沒來由地反複拉肚子發高燒,整夜整夜睡不著。現在考試完了,聽到成績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要說他不努力,也不公平,他其實把吃奶的勁都豁出去了,非常渴望考上重點高中,可是腦子不好用,這就無奈。
怎麼辦?如果他考不上怎麼辦?崔英很難過,這一陣,她覺得自己都快趕上祥林嫂了。賴漢卻跟她不一樣,賴漢說,不會的,怎麼可能考不上?重點不行就普高,普高不行就讀中專,書反正有的讀,別著急。
崔英伸手關了燈。黑暗之中她白過一眼。重點普高中專差別那麼大,在賴漢腦中卻糨糊似的攪成一片,有這樣當爹的嗎?
一直以來他都沒進入過角色,好像中考不過是逛次超市、進回廁所。賴茅如果是優等生,一家人當然可以閑庭信步,可是賴漢又不是不知道兒子的成績。
考前的一次又一次模擬考試,哪一次拿過令人歡喜滿意的分數?磕磕絆絆至今,崔英真把心都操碎了。她信了那句話:即使是被強奸生下的孩子,女人也忍不住要愛的。
她沒法不愛賴茅,母愛這個天性太強大了,有時看著賴漢那張渾然的臉,她心裏一橫,馬上把賴茅推遠。
賴茅原來不過是這個男人的兒子哩,去***。可是下一秒鍾,她馬上又把賴茅拉回來,拉到自己的翅膀底下,恨不得拚盡全力開山蹈海去為他爭取未來。
賴漢手伸過來,身子黏過來,熱乎乎的氣直撲耳根。崔英知道他要幹嗎,床上的這項運動,賴漢也有癮,勁頭很大。
十幾年來,單就此事而言,老實說崔英還是從中獲得不小的享受,她一貫采取的態度都是不反對,不配合,反正由著他去,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