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冽看著暈倒的孩子,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然後將孩子小小的身子緊緊摟在懷裏,痛心疾首。
他將孩子橫抱在懷裏,摟著孩子瘦弱的身軀,道:“你們在家裏等著,我帶他去醫院。”
“小冽!”
“我們也去!”
“對啊,兒童醫院嗎?”
淩冽不予理會,啞聲道:“你們都在家裏等著。”
慕亦澤夫婦要追出去,倪夕月心裏擔心,卻還是幫著兒子攔下了他們。
別墅門外,淩冽早就知道喬歆羨的車子停在那裏,所以,他抱著孩子直接過去了。
喬歆羨看了眼淩冽,二話不說就收起了電腦,開車載著他們父子離開了月牙灣。
國家安全局,專門給間諜做特別體檢的醫療部門。在特護醫療室的病床上,男孩安靜地躺著。因為擔心孩子中途醒來,所以軍醫給他打了一針麻醉,讓他可以好好睡一覺。
淩冽一直拉著男孩的小手,陪著他做各項身體檢查。最後,在一架精密的儀器下,軍醫掃描到了他頭皮下層的電子芯片,這確實是一個追蹤器,植入頭皮的時間大約有兩個月了,芯片裏麵的電池可以維持五年之久。
“芯片能取出來嗎?”淩冽擔心地問,“孩子會不會有危險?”
軍醫認真地看了眼電子芯片的類型數據,和孩子的腦CT檢測數據,道:“這是個小手術,不需要開顱,但也會有相應的危險。如果現在取出芯片的話,離開生物體,芯片就會自動失效,對方會立即知道這個消息。”
也就是說,芯片現在取出來,百裏沫就會知道他失敗了。
喬歆羨站在床邊,思忖了一下:“不差這一兩天了,我們回來再說吧。萬一百裏沫得了線索,又一次把你的小乖藏了起來,我們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別四年。
淩冽看著孩子的臉,濃濃的愧疚襲上心頭。他俯首不斷親吻孩子的眉眼,沙啞地道:“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因為他的眼珠跟我的長得一模一樣。”
喬歆羨當即閉嘴,這一點,他不如淩冽。
淩冽忽而想起什麼,有些擔心地看向軍醫:“我們帶孩子來了安全局,對方透過這個芯片的定位監控會不會知道這件事?”
“不會。”軍醫笑了笑,“我們安全局方圓十千米都帶有信號屏蔽係統,隻有我們自己的局域網可以用,太子殿下要相信小喬首長的智慧。”
聽了之前喬歆羨的話,軍醫又道:“在孩子的血液檢查中,我們查到了嗎啡的成分,嗎啡應該是用來給孩子治頭痛的。所以,給孩子取出芯片是個小手術,但是幫助孩子戒掉嗎啡是個大問題,那個過程應該比較艱難。”
淩冽久久不置一詞,沒有人可以體會到他的心裏有多痛。
喬歆羨、軍醫和護士紛紛離開了房間。淩冽站起來找了幹淨的一次性紗布,用溫水泡了一下,親自給孩子洗臉、擦手。
良久之後,淩冽從房間裏走出來,對著軍醫道:“我不願讓寶寶再承受一次那樣的痛苦,在我回來之前,讓他一直安睡,但是不可以傷害他的身體,等我回來之後,你們再給他做手術。你們有辦法做到嗎?”
軍醫想了想,點頭,道:“醫學上有很多辦法都可以做到,但是孩子太小,請太子殿下不要超過七十二個小時。”
淩冽點頭,兩眼一閉,再睜開眼睛後,恢複了一片清明。他側過臉,對喬歆羨道:“有消息了嗎?”
喬歆羨點頭:“陛下讓當地的軍隊暗中支援我們了,所以,那個地方周圍的民房資料都被徹查了一遍。我們的人找到了亞穆納河邊不遠處的一座院落,那院落住著一批東方人。有個當地的婦人每天為那座院落提供新鮮的水果跟蔬菜,她說她看到過裏麵有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子,還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
“一模一樣?”淩冽詫異了一下,“可是之前醫生給小乖孕檢的時候,醫生說小乖懷的是異卵三胞胎,有三個孕囊。”
萬一那人不是小乖,他們這樣大動作地去伏擊,反倒是打草驚蛇了,萬一與小乖擦肩而過,那就悲催了。
喬歆羨沉默了,這不屬於他擅長的領域。
軍醫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著淩冽道:“太子殿下怎麼也鑽起牛角尖來了?”
“怎麼了?”淩冽不解。
軍醫道:“祖孫之間隔了一代,都能長得有八九分像。遠的不說,就說您跟天淩大帝,不也是極其相似的?隔代的基因都可以讓容貌相似,何況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呢?異卵雙胞胎長得一樣的雖不多見,但也是正常的,在醫學上也是有先例的。”
聞言,淩冽稍稍安心了。
喬歆羨道:“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淩冽回頭,深不見底的黑眸凝視著病房裏還在安睡的小身影上,他當機立斷,道:“現在就出發。”
十一個小時後,在深邃蒼茫的夜色下,偉大的建築宛若守衛愛情的勇士,屹立不倒。
慕天星躺在大床上,左手摟著傾藍,右手摟著傾慕。
這四年,他們的生活不算清苦,卻無聊至極。
這裏沒有報紙,沒有雜誌,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一切現代化的通信設備,和獲悉消息的任何途徑。
真正的與世隔絕就是如此。
慕天星望著窗外的月光,很小聲地說:“你們如果半夜聽見槍聲、砸門聲、轟炸聲,或者別的奇怪的聲音,不要慌張。”
傾藍挑了一下眉,不耐煩地接著道:“要相信,那可能是爹地來接我們回家了,這裏不是我們的家。”
傾慕也道:“我們要配合爹地,要抓住一切可以逃走的機會。如果發生了意外,我們不能一起逃脫,也要走一個是一個。”
慕天星彎起嘴角,又道:“你們知道去外麵聯係爹地的方式嗎?”
傾藍道:“我的爹地是寧國的太子殿下,他的手機號碼是1821×××××××,寧國的區號是03××,撥打電話之前一定要先撥寧國的區號,如果沒有人相信我們的話,我們要第一時間找警察叔叔幫忙。”
傾慕道:“如果有人說帶我找爹地媽咪,我不可以隨意相信別人,那可能是人販子。我要找到穿著很帥的製服的警察,或者大聲呼救,引起周圍民眾對我的關注。”
“嗬嗬。”慕天星滿足地閉上了眼睛,“你們好棒哦,居然都背下來了。好了,睡覺了,晚安。”
寒鴉聲聲叫,月上影蕭條。
在慕天星日複一日的教導下,兩個寶貝養成了樂觀、勇敢、堅強的性格。就在這一晚,她剛剛跟寶貝們重複過這一段對話後,一聲槍響首先打破了寂靜的夜。
慕天星瞬間睜開雙眼。
樓上有匆匆的腳步聲,屋外也有人焦急地在喊莫邪話。蟋蟋洬洬的聲音,一聽就是有人拿著武器準備對敵。
兩個孩子也很快從夢中驚醒,慢慢爬了起來。傾藍首先摸到了大燈,打開燈之後,屋內的一切設施變得清晰起來。傾慕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心裏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卻還是不斷地背著爸爸的手機號碼跟寧國的區號。
慕天星也迅速起身,換好了鞋子,將梳妝台上的首飾盒打開,裏麵是這四年來百裏沫送給她的珠寶。她一次都沒戴過,隻是把它們都收了起來,萬一有天她要跑路,這些珠寶可以換跑路費。
她將衣櫃裏一早就準備好的背包找出來,背在背上,裏麵有她準備好的純淨水、麵包、餅幹、手電筒、水果刀,還有每人一套換洗的衣服。
她怕跟孩子們走散,安全起見,就拿了一根金鏈子戴在傾藍的脖子上,然後抱起了傾慕,牽起了傾藍。走到房門口,她鼓起勇氣開門,卻發現百裏沫將她鎖在屋子裏。
門外,百裏沫的聲音近在咫尺:“至寶,是當地的兵。你別怕,待在裏麵不要出來。”
屋外的槍聲愈演愈烈,孩子們嚇得麵色慘白。
“媽咪,是這裏的兵,爸爸是寧國的。”
“媽咪,是不是爸爸的人啊?”
孩子們不安地小聲詢問著,慕天星焦急地搖頭:“我不清楚,但是我們不可以放棄每一個離開這裏的機會!也許我們勇敢地向前走一步,就可以回到你們爸爸的身邊了。”
“我們不怕!”
“對,我們不怕!”
慕天星很害怕,在兩個兒子的臉上親了親。
外麵還在惡戰,她這裏卻什麼消息也得不到,她不願意放棄任何機會。一扭頭,她拿過一支簽字筆,拉過孩子們的小手,在他們的手臂上寫字。
她寫了一行華文、一行英文,還有一行寧國話。
兩個孩子的手臂上有三行字,都是表達一個意思:我跟家人走散了,請好心人幫我叫警察,或者給我爸爸打電話,電話號碼:1821×××××××。
這行為看起來有點俗氣,卻是一個母親在極度忐忑中寫下的。她希望她的孩子可以回到父親的身邊,結束這樣漂泊的、與世隔絕的日子。
慕天星寫完之後,看著兩個孩子:“一會兒我們看情況,能跑一個是一個,就算遇到下雪,遇到天黑,遇到再大的困難,就算隻剩下一個人,不論如何,你們也要活下去,不可以餓肚子,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
正說著,爆破聲忽而從北門傳來,慕天星他們所在的小樓搖搖晃晃的,頭頂有沙子不斷往下掉落。她大驚失色,一隻手牽起一個孩子,拚盡一切力量去踢門:“開門!百裏沫,你個渾蛋,快點開門!我求求你,快點開門!”
她怎麼都踢不開門,眼淚不斷掉落下來。房子搖搖欲墜,眼看樓就要塌了,而一直以來封死在窗戶上的木板卻在這時墜落下來了。
她別無選擇,牽著兩個孩子從窗口爬了出去。這是她寧死也不想走的路。
窗戶外麵是一條極深的小河,河水終年冰冷刺骨不說,百裏沫還總說這條河中的鱷魚是如何殘害周遭百姓性命的。
慕天星沒有機會出去,隻是遠遠地凝視過這條小河,但是一想起鱷魚,她便打消了逃走的念頭。百裏沫就是因為知道她不可能讓兩個孩子如此冒險,才會把她安排在窗口對著河的這間房。
腳下的路,她不得不走,眼淚已經於事無補。
夜色下,慕天星牽著孩子們的手,不停地向前跑,不停地跑。他們逃離房子之後的四十秒,整幢房子轟然倒塌。她身後仿佛是世界毀滅的聲音,刺鼻的塵土味噴襲而來。
她一頭鑽進了附近的灌木叢林中,可謂披荊斬棘,還始終將孩子們緊緊地護在懷中。她的衣服劃破了,一道道細密的口子出現了,血慢慢滲了出來。可是她一聲不吭,像是麻木了一般。
她聽曲詩文說過,女人一旦做了母親,就會變得很強大,她現在懂了。
傾藍跟傾慕也被樹枝的尖刺劃傷,卻同樣一聲不吭。
他們沒有指南針,沒有導航,閉著眼睛,兩眼一抹黑地走著。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鍾,他們眼前終於出現了波光粼粼的湖水。
她曾想過,這裏麵到底有沒有鱷魚,百裏沫說的那些會不會是騙她的。但是,房間唯一的窗戶封了四年,她從來沒有機會出來驗證,唯一可以自由活動的院子在小樓的另一側,與這條河的方向完全相反。
慕天星是會遊泳的,但是兩個孩子不會。鱷魚,這裏會不會有鱷魚?
“至寶!”
近乎撕裂的吼叫聲忽而劃破了長夜,嚇得慕天星跟兩個孩子瑟瑟發抖。
百裏沫一定是往他們的方向追了過來。慕天星回頭望去,那漆黑的荊棘叢林是他們母子三人走過的路。她聽著聲音,感覺百裏沫應該離這裏還有一段路。
慕天星淚流滿麵,捏緊了孩子們的手:“不要怕,記得媽媽的話,走一個是一個,無論如何,你們都要活下去。”
“媽咪帶傾慕先走!如果他追上來,我可以攔住他。”
“不行,媽咪帶哥哥先走!”
“我留下,我會找到你們的!”
“我也會找到你們的!”
“你們不要吵!”
兩個孩子都想把逃離的機會讓出來。因為他們知道,媽咪即便會遊泳,一次也隻能帶一個人過河。如果他們速度慢了點,百裏沫追上了的話,留下來的那個就走不掉了。
慕天星放下了背包,借著淡淡的月光,對傾藍說:“你等著,媽咪很快回來,再帶你過河。”
傾藍用力點點頭,眼淚就順著臉頰不斷地落下來,嘴上卻說:“媽咪你盡管帶弟弟過河去,我不怕的。”
慕天星在傾藍的臉頰親了一口,抱起傾慕就下了河。
冰涼的湖水刺得傾慕直打寒戰,但是傾慕並沒有退縮。雖然在水中的時候,他特別害怕,還是他沒有掙紮。
因為媽媽說過,在水裏被人救起的時候,千萬不可以掙紮,那樣反而會出事,他百分之百信任媽媽。
慕天星咬著牙,一顆心快跳出來了。而身後百裏沫的呼聲越來越近,也不知道會不會在河裏遇到鱷魚。
眼看著到了河的對岸,慕天星趕緊把傾慕推上岸:“媽咪去接哥哥。”
“好,媽咪小心。”
傾慕在岸邊凍得瑟瑟發抖,眼巴巴看著媽咪從冰涼的河水中遊了過去。他在月色下把身子蜷縮成一團,苦苦守著。
慕天星好不容易遊到了對岸,沒有感覺到河中有鱷魚存在,當即背起了背包,一把抱過傾藍,下了河。
“至寶!”
“至寶!”
百裏沫又呼喚起來,林中又有槍支的聲音響起。
慕天星抱著傾藍,奮力遊到了河中央,對麵的傾慕忽而嚇得大叫了起來:“媽咪,快點,有鱷魚!”
慕天星扭頭一看,距離她大約五米遠的地方,有一隻鱷魚正朝著她遊過來。
“啊!”她嚇得大叫了起來,一邊叫,一邊加快了動作。
傾慕急得在岸上直掉眼淚,眼看著鱷魚距離媽咪和哥哥隻有一米遠了,情急之下,他撿起了好多鵝卵石,拚了命地對著鱷魚的腦袋砸過去。
因為傾慕的年紀小,動作不夠熟練,所以,慕天星的腦袋上也挨了一下。
小家夥嚇壞了,拿石頭砸過來的力道大得驚人,慕天星的頭都砸破了,鮮血從額頭上落了下來。
鱷魚明顯受到了傾慕的幹擾,腦袋上一連被石頭砸了好多次,疼得停留了在原地,煩躁不安起來。
慕天星依舊嚇得嗷嗷大叫,傾藍在她懷中眼淚直流,嚇得閉上眼睛,不敢去看,覺得鱷魚就在自己麵前,那麼近。
慕天星終於把傾藍推到岸上去,她也在傾慕的幫助下爬上了岸。她背著背包,大口地喘著氣。她回過頭,遠遠看著那條鱷魚還停留在原地,當即抱著兩個兒子號啕大哭起來。
來不及慶幸這劫後餘生,慕天星牽起凍得直打哆嗦的孩子們大步向前走去。
淩冽跟喬歆羨帶著特種兵裏最厲害的蒼狼突擊隊的隊員剛剛抵達這裏,就聽到駐守在此的特戰旅戰士彙報道:“報告太子、首長,當地軍隊不聽我們的勸阻,一個小時前硬攻了太子妃所在的小樓。雙方一番槍戰之後,小樓塌了,現在成了一片廢墟。”
淩冽當即麵色慘白一片,他馬不停蹄地趕來這裏,難道跟小乖分別了四年,好不容易可以再見到她,見到的卻是一堆皚皚白骨嗎?這要他如何承受?
喬歆羨憤怒地看著戰士:“你們沒有對他們說我們寧國的太子妃在裏麵嗎?”
“我們說了。但是他們說他們會竭盡所能先救人,我們有一半的人不放心太子妃跟兩位小殿下,就跟著當地軍隊衝了進去,我們的四名戰士在小樓轟塌的瞬間被活埋了。現在當地軍隊正在清理現場。”
“太子殿下、首長。”另一名戰士道,“我聽說,這次的將領曾經在耶律楚希手上吃過虧。百裏沫跟耶律楚希是一夥兒的,所以那個將領聽說百裏沫在這裏,就違背我方意願,強行進攻,這就是公報私仇。”
淩冽已經聽不下去這麼多了,隻覺得自己的雙腿都是發軟的,但還是咬牙道:“帶路,去小樓!”
小乖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即便是幾具冷冰冰的屍體,他也要親手抱著帶他們回家。
這一刻,淩冽踏出的每一步都帶著必死的決心,反正他算是有後了,首都的寶寶還在。他若是跟慕天星一起去了,洛傑布的皇位不算無人繼承,反正洛傑布現在還不老呢。他連這樣的心思都有了。
喬歆羨看著淩冽瞳孔深處的悲涼,緊抿著唇瓣,不置一詞,快步跟上。他感受到淩冽身上深深的悲慟之情,已經有了時刻防止對方殉情的想法。
月黑風高,當淩冽終於趕到小樓時,瞧著這一片殘骸,他心如刀割、目光清冷,瞥了眼當地軍隊和特戰旅的戰士們從廢墟中扒出來的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屍體。
六七輛吉普車的大燈照著,無數士兵手裏的強光手電照著,這一片天地宛若白晝,囂張的灰塵肆意在夜風中翩然起舞,擾亂了淩冽的心。
現場的一名戰士見太子過來,當即報告道:“首長們好,現場屍體清理完畢,暫沒發現太子妃跟小殿下們的蹤影。”
喬歆羨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裏,他都驚得一身汗了,何況是淩冽。他扭頭一看,淩冽渾身僵硬地立在原地,好像全身被人打了石膏一樣,一動不動的。
他伸手扶住了淩冽:“太子殿下。”
淩冽微微放鬆了一下身體,閉上眼,卻道:“你別鬆手,我腳麻。”
喬歆羨於心不忍,握住了淩冽的手,想要鼓勵他,給他力量。
淩冽從喬歆羨手裏拿走了寧國最精良的部隊軍權,昨天才正式將軍權還給他。
榮耀萬千的太子,四年崢嶸歲月,見過多少屍體,見過多少悲歡離合,應該早就麻木了的。可眼下,淩冽麵對妻兒可能承受的危險,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卻腳麻了。
錚錚男兒,鐵骨柔情。
“首長,我們發現了很多孩子的衣服,都是兩歲孩子穿的那種。”
“首長,當地的最高指揮官朝灌木林的方向追了過去,據說是百裏沫一直朝著那個方向在追,還有士兵聽見百裏沫在喊‘至寶’。”
“首長,灌木林的另一邊是一條河水四季都極為寒冷的河流,其中還發生過鱷魚吃人的事件。”
淩冽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他終於有小乖跟孩子們的消息了,可是這樣的消息又是如此令人忐忑不安。
喬歆羨二話不說,握緊了淩冽的手,道:“走吧,我陪你去救老婆孩子。”
全身濕漉漉的慕天星跟孩子們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路上,回頭望去,大約一千米的地方就是雄偉壯觀的建築。
那名勝古跡的周圍一定有很多商販,她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知道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再吃點東西睡一覺,明天趕緊上路。
傾藍一個勁地打噴嚏,傾慕也凍得受不了了。慕天星覺得她快死了,卻還是咬牙蹲下來,摸了摸孩子們的臉。她顧不得這是在大街上了,反正前後沒有人,她把背包取下來。她很有先見之明,背包裏麵的東西全都用塑料袋包好了。
她雖然很冷,但是不得不取出一條幹淨的毛巾來:“傾藍先脫衣服,一個個換衣服。”
傾藍似乎巴不得把衣服趕緊脫了,三兩下就脫了個精光。他站在夜色下,任由媽媽拿著毛巾將他全身擦幹,雖然冷得牙齒都在打哆嗦,卻還是怕媽媽擔心,麵色僵硬地對著媽媽笑:“媽咪,我現在感覺還好。”
慕天星的鼻子酸酸的,把傾藍的衣服一件件套在他身上之後,哭出聲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們的笨蛋媽咪居然忘記給你們拿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