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們私奔吧
洛傑布當即大喝一聲：“歆羨！”
喬歆羨的腦仁突突地疼了起來，現在的陛下不能得罪，但是下一任陛下他能得罪嗎？真虐！
大禮堂裏的人都坐在自己的餐桌前靜靜觀禮，可是突然的變故讓大家愣了。
太子怎麼好端端地牽著太子妃朝著大堂的出口方向跑了呢？是玩私奔嗎？陛下為什麼叫喬歆羨將軍？所有人困惑不已，朝著大門口的方向看過去，隻見淩冽的大手已經觸向了門把手，可是他怎麼拉都拉不開門。
無奈之下，他隻得暫時鬆開慕天星的手，雙手用力地拉門。這一拉，他拉出感覺來了，這門被人從外麵上了鎖！
這是一場陰謀！
“大……大叔！”慕天星看著喬歆羨帶著一隊護國軍包抄了過來，嚇得花容失色，她去拍淩冽的背。
淩冽轉過身，就看見跟隨他四年的親兵站在麵前，他們將他跟慕天星團團圍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搞什麼？”
“大婚還搞這個？”
“別鬧了吧，全球直播啊！”
可是不管宗親們如何議論，這一次洛傑布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淩冽繼承皇位！
洛傑布穿著一身棗紅色的燕尾服，顯得雍容華貴，他一步步朝著唯一的兒子走過去。
萬千燈火全部籠罩在他嘴角噙著的得逞的奸笑上，他一步步走向淩冽，得意道：“我被你小子和上麵的老子壓了大半輩子，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再讓你逃了！”
全場安靜了下來。
倪夕月大步追上洛傑布，怕兩父子鬧得太難看，反倒成了全球觀眾的笑料。洛傑布在她追上來之後，雙手輕柔地摘下了她的後冠，再遞給她。
她心中有數。既然淩冽不行，那就從慕天星這裏下手。她道：“乖兒媳，過來。”
慕天星搖了搖頭，往淩冽身邊站了站。
這一下，所有人鬆了一口氣：原來洛傑布是在逼淩冽繼位啊。
淩冽立在原地，一雙黑瞳直直地盯著洛傑布。
此刻，洛傑布笑得越迷人，淩冽就越覺得他可惡。
在洛傑布看來，今日淩冽插翅難飛了！
然而淩冽不卑不亢地凝視著洛傑布，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句：“不管是我這個小子，還是你上麵那個老子，你信不信，你這輩子注定是被壓的那一個？”
洛傑布眯了眯眼睛：“你做夢！”
洛傑布說完後，忽然側過身，抬起下巴掃視了一圈宗親跟媒體，然後道：“今日，我非常感謝各位宗親和媒體朋友前來參加寧國太子與太子妃的大婚之禮，趁著今天這個美好的日子，我宣布一件事，我洛傑布將正式將皇位傳給我與倪夕月的獨生子淩冽，君無戲言！”
此言一出，淩冽繼位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當初，洛天淩就是忽然當眾宣布將皇位傳給才二十歲的洛傑布，然後自己帶著珠珠隱居的。
眼前的狀況與當年的情況如出一轍。
最沒有發言權的人就是洛天淩了，他幹過這種事，所以現在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乖孫被自己兒子欺負了。
偏偏洛傑布得意揚揚地宣布自己的決定後，淩冽卻萬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同樣悠揚但年輕且富有磁性的聲音飄蕩在大廳裏的每一個角落。
他說：“我也不想讓父皇有失顏麵，但這都是父皇自找的，別怪兒臣不客氣了。”
他真是搞不懂，有些人明明可以光鮮亮麗地做皇帝，但對方非要當著全世界人民的麵丟麵子，將自己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吃回去，這是何苦呢？
“小乖。”淩冽輕喚了一聲，手心朝上，“見證真愛的時機到了。”
慕天星看了一眼淩冽，又看了看洛傑布，她有些緊張，卻沒有辦法。她將藏在腰封裏的小金牌取了出來，遞到了淩冽的手心裏。淩冽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他捏著小金牌對著洛傑布。
洛傑布麵色一變。
慕天星抬頭道：“父皇，這是您親賜的心願金牌。您承諾過，在我有生之年，不論我有什麼心願，隻要拿出這塊金牌，我的心願不違背人力與自然的力量，心願就統統可以實現。”
“你別說了！”洛傑布忽然沉著臉，猛然轉過身去，“我剛才是跟宗親們開玩笑的！我洛傑布身體健康、正值壯年，怎麼會有退位的想法呢？歆羨，開門，放太子與太子妃去廣場接受百姓朝拜！”
喬歆羨對著藍牙耳機那邊的人吩咐了兩句，淩冽很快聽見大禮堂門外的鎖鏈被人解開的聲音。
淩冽收斂了一下表情，對著喬歆羨道：“多謝小叔叔。”然後他一隻手拉起慕天星的小手，另一隻手輕輕推開了禮堂的大門。迎著光的方向，便是他淩冽與慕天星腳下的路。
喬歆羨心知洛傑布心裏不痛快，便上前小聲道：“太子半小時前給我發了短信，讓我暫時屏蔽大禮堂的所有信號，所以剛才的事情並沒有直播出去。”
洛傑布：……
今日在場的所有宗親都不可能把這件事說出去，至於有幸受邀進入大禮堂觀禮的媒體朋友們，更是因為和皇室關係親厚才能有資格進來，曆史向來隻在贏家手裏，他們不敢亂寫亂說。
在聽見喬歆羨的解說後，洛傑布剛才還陰雲密布的臉徹底緩和了。隻是兒子如此心思縝密、聰慧過人，讓洛傑布越來越欣慰的同時，也越來越想要將皇位傳給兒子。
“接下來有精彩的演出，大家放開吃、放開喝，我與皇後再一一來敬酒！”
洛傑布爽快的聲音傳開，誰也不傻，都不會再糾結剛才的一幕，而是用歡聲笑語回應他。
不遠處，洛天淩看著大禮堂敞開的門，一道天光似乎象征著幸福與光明。他垂首，輕聲問傾慕：“聽說前日大家送你們禮物，哥哥們拿了漂亮的大房子，你隻得了五張白紙？”
“嗯，還很麻煩呢，他們還要我簽字呢。”傾慕摟住洛天淩的脖子，一雙黑亮的眼睛宛若黑曜石般晶瑩剔透，“還好媽咪教過我寫自己的名字，雖然我現在寫的字不是很好看。”
洛天淩捏了捏傾慕的小鼻子，瞧著孩子一臉正氣的模樣，心中歡喜：“嗬嗬嗬，那麼哥哥們拿走了房子，你卻隻有白紙，後不後悔呢？”
“我不後悔啊。”
“為什麼呢？”
“沒有為什麼！如果太爺爺非要問為什麼，那就是……”傾慕一副鬼精靈的樣子，故作神秘，他成功地把洛天淩的好奇心吊起來了，然後他笑眯眯的，搖頭晃腦地道，“因為所以，自然有理！”
“哈哈哈……”
洛天淩爽朗的笑聲傳遍了這一方天地，很多宗親放眼望去，看見太上皇懷中抱著的孩子滿身靈氣，都分不清這是淩冽家的老二還是老三了，他們隻記得老大的樣子是不同的。
傾容依偎在倪子洋的懷中，看著隔壁桌的三弟在太爺爺懷裏笑得開心，他擰著眉，一直盯著他們看。
倪子洋用餐巾裹住一塊羊排遞到傾容的手心裏：“吃吧。”
傾容接過羊排，抬頭看了一眼：“太公公，為什麼太爺爺好像一直不喜歡我？”
傾容原本以為像洛天淩那樣的人應該誰都不喜歡，但是今天他看見洛天淩好像特別喜歡三弟，於是他開始琢磨，三弟到底好在哪裏？
倪子洋微微一笑，柔聲問傾容：“你覺得傾慕的優點是什麼？”
傾容想了好一會兒，咬了一口羊排上的肉，嘴邊有一點油漬。倪子洋看見了油漬就幫他擦掉，然後給他倒了點果汁放在一邊備用。
傾容想了好久，抬頭看著倪子洋，搖頭道：“沒有，傾慕沒有優點。”
倪子洋又問：“那他的缺點呢？”
這次傾容脫口而出：“他膽小怕事、懦弱無能；一天到晚黏著媽咪，張口閉口都是媽咪會開心的，媽咪會不高興的；他還什麼都不懂，算數題也沒我跟傾藍做得好。”
“嗬嗬……”倪子洋笑了，又問他，“那你的優點是什麼？”
傾容再次脫口而出：“我聰明，膽子也大，力氣也大，比他們勇敢，不會讓別人欺負我。”
倪子洋喂傾容喝了一口果汁，小聲問：“那你的缺點呢？”
傾容咽下果汁，這次他想了好久都沒想出來：“我沒有缺點。”
聞言，倪子洋輕歎了一聲，將懷中傾容的小身子轉過來，讓孩子與自己麵對麵。倪子洋抬手輕輕摸了摸孩子剛剛長出來的黑發，想起他小小年紀吃了不少苦，自然也會疼惜他。
倪子洋看著傾容認真道：“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太爺爺喜歡傾慕，傾慕有什麼好嗎？”
“對啊。”
“嗬嗬，傾容啊，其實答案都在你剛剛的回答裏了。”
“哪有？”
“有的。因為你隻看得見弟弟的缺點，卻看不見弟弟的優點；你隻看得見自己的優點，卻看不見自己的缺點。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太爺爺才會特別喜歡傾慕。”
倪子洋說完後，俯首將自己的額頭抵上傾容的額頭，親昵地跟小男孩鬧著玩。
這是他寶貝女兒的親孫子，他怎能不疼愛？
瞧著傾容若有所思的樣子，倪子洋又道：“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和缺點，我們看待問題的時候呢，不可以隻知道自己的好卻不知道別人的好，這是浮躁、目光短淺、不夠全麵、盲目的認知。你可能現在還不太懂太公公的話，但太公公隻是想要告訴你，傾慕有很多優點，隻是你沒有看見，而你也有很多缺點，自己沒有看見。你看不見自己的缺點，已經是一個缺點了，你看不見傾慕的優點，這又是一個缺點了。”
傾容愣住了，他一點點地整理著太公公說的話，不想被那些相似的句子繞暈。
倪子洋瞧著傾容木訥的樣子笑了笑，又道：“你說傾慕懦弱無能，其實是他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他對哥哥尊敬、謙讓，是美德。你說傾慕膽小無能，但是太公公聽說了，在你們的媽媽帶著傾藍過鱷魚河的時候，是傾慕拿著石頭不斷地去砸鱷魚，才救了你們的媽媽跟傾藍，讓他們平安上岸的，傾慕連鱷魚都敢砸，你能說他膽小無能嗎？”
傾容不說話了，默默地垂下腦袋。他想了好一會兒，卻不得不承認：“嗯，傾慕有優點，我沒看見，是我的缺點。”
“乖，你好好吃飯吧。”倪子洋在傾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又在盤子裏夾了很多適合小孩子吃的菜，溫柔道，“今天呢，傾容認識到弟弟的優點，這是進步；傾容又認識到自己的缺點，這也是進步。我們傾容真棒，一天之內進步了兩次呢。”
倪子洋跟傾容總算開始安靜地用餐了，他倆隔壁桌的慕亦澤夫婦抱著傾藍，跟諾一大人一家坐在一起。
卓然和曲詩文也回來參加淩冽夫婦的婚禮，他們看見曾經的四少與少夫人終於完成大婚了，兩人都淚流滿麵了。
慕亦澤將傾藍摟在懷中，悉心地教導道：“滿滿的一桌菜，你不要什麼都吃，每樣菜都嚐的那是豬！你要記得，你是要做人上人的人，就好像在你爸爸的紫薇宮裏，什麼都是最好的。你吃慣最好的，用慣最好的，檔次就下不去了，以後就要想方設法地掙錢，掙大把大把的錢，讓自己過最好的生活！”
傾藍的小手剛剛伸出去要舀一勺玉米粒，慕亦澤的大手打了過來，對他道：“你看最邊上的那個，那叫深海魚子醬。那個貴啊，跟玉米粒是一樣的，一粒一粒的，但是你吃一口魚子醬比吃一口玉米粒賺多了。”
“可是我想吃玉米粒，我餓啊。”傾藍嘟著嘴，揉了揉被拍紅的小手，有些委屈。
慕亦澤給傾藍弄了魚子醬在盤子裏，道：“所以說胃的容量是有限的，你要用最貴的食物將你的胃填滿，這樣才叫人上人。”
傾藍點點頭：“我記住啦。”
吃完魚子醬，傾藍舔了舔嘴巴，想要吃點肉，可是他的目光掃了一圈，又問：“哪個肉最貴？”
諾一“撲哧”一笑：“慕先生，您這樣教導孩子，讓他往後怎麼辦？”
慕亦澤道：“我就是要他往後不得了！”
龍蝦肉，吃最大的；鮑魚也要最大個的，最貴的裏麵還要挑最好的。傾藍的嘴巴一直在吃，他一邊吃，一邊計算著菜的成本。
他記得外公的話，同樣一頓飯，隻有吃最貴的吃飽了，才是最賺的。
蔣欣發現外孫幾乎沒怎麼動蔬菜，趕緊給傾藍夾了兩朵花椰菜。結果傾藍不要，他把小碟子推到了一邊。
蔣欣還以為傾藍不喜歡，一張口就把花椰菜吃了。
下一秒，傾藍皺著眉頭看著蔣欣，不滿道：“外婆，什麼都吃的是豬！”
蔣欣：……
卓然他們全部憋著笑，埋頭吃飯，就聽見慕亦澤對著蔣欣一個勁兒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說你是豬。喀喀，我這不是教育孩子嗎？”
大禮堂外。
淩冽夫婦終於完成了婚禮的最後一個步驟：接受子民朝拜。
當他們手拉著手再次回到宮廷時，淩冽說不回大禮堂了。他讓司機直接將車開去太子宮，吩咐太子宮的小廚房隨便給他們準備一點吃的。
慕天星還沒來過太子宮呢。當她從車裏出來的時候，看見了一棵棵高大的紫薇樹，它們宛若挺拔忠誠的護國軍圍著眼前的碩大別墅。
一眼入心，一念之間，她想到了M市的紫薇宮，想到了當初與大叔手牽著手在漫天的花海中散步的光景。
“好可惜。”她身上還穿著唯美的婚紗，抬頭的一瞬間，瞧著茂密的紫薇枝杈道，“錯過花期了，現在是秋天了。”
淩冽從慕天星身後將她擁住，深情地呢喃：“沒有關係，錯過了這一次，我們還有以後的每一次。再說了，我們也不算錯過。”
“怎麼說？”慕天星轉身凝視他，動人的眸子，絕美的小臉，淩冽瞧得喉嚨一緊。
他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這才道：“之前然跟阿詩一直在首都，他們去莫邪協助百裏秋之前，剛好是紫薇花盛開的季節。那時候阿詩每天在太子宮待著，就釀了很多紫薇花蜜，炒了很多紫薇花茶，還做了很多紫薇花的香薰蠟燭、紫薇花手工皂等。我們都是在紫薇宮熬過了最艱難的時期，對紫薇樹都有特別的感情。他們這次去莫邪也帶了很多紫薇花做的東西，剩下的就留在了太子宮，也就是留給了我們。”
慕天星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感慨萬千。想來曲詩文做那些的時候，並不知道慕天星很快可以帶著孩子們回歸。
想起曲詩文做這些的心情，慕天星的鼻子一酸，覺得好感動。
“這是我回來以後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我以後要每天喝紫薇花茶，用紫薇花手工皂洗臉。”
“嗬嗬，你想洗哪裏都可以，夠不到的地方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