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莫名其妙成了哥哥
淩冽給卓然遞了個眼神，卓然心領神會，在一個男人即將掐住小男孩脖子的一瞬間，一把銀色的飛刀直接刺入他的手背。
“啊！”小男孩嚇得蹲下了。
淩冽迅速上前將小男孩緊緊抱在懷中，捧著他的小臉看了又看。
孩子的一雙眼睛純黑又深不可測，晶亮無比。
淩冽一直盯著孩子，而剛才被卓然射傷的人已經被人製服。這個宅子裏的人，全是販賣貝拉的那一夥人，警員跟護國軍一擁而上，將他們全部製服了。
卓然從一邊的井裏打了半桶水，提了過來。然後他取出一塊一次性的壓縮毛巾，在井水裏打濕了，剛擰得半幹，就被淩冽伸手接了過去。
淩冽很認真、很輕柔地在小男孩布滿灰塵、醜不拉幾的小臉上擦了一下。
那一道自然的弧度，映著霞光，露出像瑩玉一般的光澤，顯得白皙剔透。
淩冽心下一驚，卓然也激動得渾身僵硬，站在了原地。
直到男孩臉上的灰塵都被擦幹淨，他漂亮得好似用上好的羊脂玉精雕細琢成的五官立即暴露在陽光下，好像一個漂亮的娃娃，看著總覺得很熟悉，但是淩冽不敢確定小家夥的性別。
“孩子像極了大殿下。”卓然忽然道了一聲，也說出了淩冽的疑惑。
是的，這個孩子長得跟傾容特別像，特別特別像。
黑眼珠滴溜溜直轉，他也在打量周遭的一切，隻覺得淩冽對他不一樣，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他對著淩冽小心翼翼道：“你是警察嗎？我姐姐被人抓走了，你能幫我把她找回來嗎？”
像天籟的聲音透著少女櫻花般的清甜味，如果說剛才淩冽還無法判斷小家夥的性別，可現在對方一開口，他就已經可以篤定了。
這是一個姑娘，是一個長得跟傾容特別像的小姑娘。
“嗬嗬嗬。”淩冽心情很好地輕笑了兩聲，直接將孩子摟在懷中，對著卓然道，“聽見了嗎，傾羽的聲音都這麼好聽。”
卓然紅著眼眶，連連點頭：“我聽見了聽見了。小公主的聲音特別好聽。”說完，卓然趕緊捂住嘴巴，是他太冒昧了。
皇室血統，豈是這麼簡單就能認的？
淩冽的心輕顫著、激動著、忐忑著，不論如何，他要將這個漂亮的小丫頭帶回去給貝拉看看，讓貝拉認一下。回宮之後，DNA肯定也要驗證，不然無法堵住那些迂腐的政客跟存心挑事的人的嘴巴。
淩冽俯首，發現孩子的鞋子破了一個洞，露出一截沾滿灰塵的腳趾，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彎腰將孩子直接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
卓然看了一驚：“陛下，這孩子已經十三歲了。”
“沒事。”淩冽表情極淡地回應了一句，腳下的步伐更加沉重了，“就是因為已經十三歲了，所以我能抱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餘下的幾家，淩冽還是認真地看了看，但是全程他都將女孩這般抱著。
女孩會問：“你會幫我找姐姐嗎？我可以自己走路。”
淩冽笑著回答她：“你姐姐已經找到了，我現在就帶你去看她。”
原本女孩還覺得淩冽有些親近，可是聽見這句話，她在他懷中劇烈掙紮了起來，麵色驚恐道：“你是人販子！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姐姐！”
淩冽吃驚地將她摟住，她還是不斷掙紮，眼淚如斷線的珍珠簌簌落下。
“我不是人販子，我可能是你爸爸。”
“你就是人販子！人販子總是說會帶我們找爸爸媽媽。”
“我不是。”
淩冽看著女兒拚命掙紮，怕弄傷她，稍一放手，她就一口氣衝到了院子的角落裏，隨手抓了一根木條在手裏，當作武器。她整個人緊張地縮成一團，嚇得瑟瑟發抖。
淩冽看著她，每靠近一步都是這般艱難，仿佛他不是走在土地上，而是走在她的噩夢裏。
“然。”淩冽大聲喚了一句，卓然趕緊上前：“陛下。”
淩冽盯著眼前的女孩，滿是心痛。
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他對著卓然下令：“你給沈帝辰打電話，打視頻電話，讓他把貝拉的樣子發過來。”
“好的。”卓然當即撥通了沈帝辰的電話。
此刻，沈帝辰正在總統套房的沙發上抬著頭補覺。
電話一響，他整個人一驚，就連傾慕也被驚醒了。
沈帝辰拿起電話一看，是視頻來電，挑了下眉，心中雖有疑惑，卻很快接通了：“卓然大人？”
卓然看見沈帝辰的臉，趕緊道：“我們找到一個疑似小公主的孩子，希望貝拉小姐跟她視頻見一下。”
沈帝辰當即站起身：“好。”
來到臥房的門口，他抬手敲了敲房門，等到裏麵傳來慕天星的聲音，他才道：“是卓然大人，他找到了疑似小公主的人，想要和貝拉視頻見個麵。”
此言一出，慕天星當即衝了過來，打開了房門。房門一開，她攏了一下耳邊的發，趕緊讓沈帝辰進去。
沈帝辰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貝拉，又看了一眼同樣起身走過來的妻子，挑了下眉。
卓然道：“沈先生，麻煩您將貝拉小姐的臉拍出來。”
沈帝辰依言上前。
慕天星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找到女兒了嗎，真的找到了嗎？
傾慕也衝了進來，看見沈帝辰已經湊到床邊去拍貝拉的臉了。
貝拉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美豔的容顏帶著恬靜，讓人不忍心去破壞她美好的夢境。
傾慕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
慕天星看見兒子胳膊上的夾板，吃了一驚：“天哪，你這是……”
“不礙事。”傾慕瞧著母親臉頰上的淚，騰出沒有受傷的一隻手臂將母親擁在懷中，讓她依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而後道，“一定會找到妹妹的，你不要擔心。”
電話的另一頭。
淩冽已經接過了卓然的手機，看著裏麵貝拉睡著的樣子，將手機對著不遠處的孩子，柔聲哄著：“你看，這是不是你姐姐？”
女孩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因為隔得遠，而且大白天陽光強烈，所以她看不大清。
但是，她對於姐姐的關注度明顯高於一切，當手機畫麵對著她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盯著。
淩冽小心翼翼地上前，不敢驚擾她。
就在淩冽不斷向前的過程中，貝拉的睡顏越來越清晰地出現在孩子的眼前。忽然，淩冽的腳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
孩子整個人驚了一下。
淩冽懊惱地頓在原地，原本一米九二的大高個子，在這時候彎著腰，舉著手機，一動不動。
明明是很滑稽的姿態，可是在金色的陽光下，他如巍巍山脈般屹立在孩子的麵前，令她漸漸放鬆下來。
澄澈的目光定了定，她仔細地辨別著，這就是她的姐姐。
“姐姐！”她對著手機大喊了一句。
床上還在熟睡的貝拉忽然像打了雞血似的坐起身，然後睜開了雙眼，沈帝辰都被她嚇了一跳。這足見過去這麼多年的時光裏，傾羽該是貝拉唯一的精神支柱。
“妹妹？妹妹。”貝拉根本沒有休息好，整個人精神恍惚，傻傻地看著手機上的那張小臉。她一把奪過沈帝辰的手機，抱在掌心：“妹妹，你現在哪裏？你在哪裏？你不要怕，姐姐找到媽媽了，我們馬上就去救你。”
她一邊說，一邊激動地顫抖著，眼淚無論如何都止不住了。
慕天星衝了上來，不管不顧地爬上床，湊近手機一看，畫麵裏有一個淚流滿麵、瘦巴巴又可憐兮兮的小孩子，長得很像傾容。
“姐姐。嗚嗚……姐姐。你不要丟下我。嗚嗚……你不要丟下我。”
“我不會，我不會丟下你，姐姐死也不會跟你分開。”
姐妹倆的對話感人至深，傾慕抬手輕輕擦了擦眼淚，沈夫人跟沈帝辰也忍不住輕輕擦了擦眼淚。
慕天星對著電話大吼道：“大叔！大叔！就是她！她就是傾羽。她跟傾容長得這麼像，她就是我們的孩子。你快點把她帶回來，快點帶她回來啊！”
淩冽深吸一口氣，回應道：“馬上。”
通話結束。
貝拉看著妹妹的小臉消失不見，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怎……怎麼沒有了？怎麼會……怎……”
慕天星此刻完全沉浸在思念女兒的情緒裏，她摟著貝拉，想要安慰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她自己都泣不成聲了。
傾慕走上前，站在床邊很認真地看著她：“妹妹馬上就來了。我看著時間，不超過十分鍾你就可以見到妹妹。”
鄭重的口吻帶著令人信服的力量，貝拉一下子安靜了很多。她沒有把手機還給沈帝辰的意思，而是拿在手裏，一直盯著上麵的時間看。
手機的屏幕隻要一暗，她就緊張得不得了。
傾慕記得她小時候玩電子產品很厲害，可是現在她好像連手機都不認得了。
“別慌。”他輕聲安撫她，幫她把手機按亮。
貝拉記住了那個按鈕，後來隻要手機屏幕一黑，她就自己按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慕天星等不下去了，好像每一秒都從她的心尖上滑過：“十幾年都等下來了，為什麼我覺得這麼點時間比十幾年還要難等？”
“母後。”
傾慕伸手攬住慕天星，給她堅持下去的力量。而這母子之間的互動，讓貝拉錯愕地張了張嘴：“你們是……”
沈夫人巴不得貝拉趕緊認清楚誰才是她的親生母親，便解釋道：“他們是母子，親母子。”
而貝拉則想了好幾秒才恍然大悟。
她激動得再次淚流滿麵，看著傾慕的臉，越看越覺得熟悉，真的真的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她抑製不住興奮，往傾慕的懷中一撲：“哥哥。”
傾慕：……
沈夫人難過得想要解釋，沈帝辰卻拉住了她：“你別急，人都回來了，慢慢來。”
誤會總有機會解釋的，而他們之間錯過太多了，眼下最需要的是讓兩個女孩子從悲傷的陰影中走出來，餘下的都不重要。
“媽媽，哥哥，我們去樓下接妹妹好不好？好不好？”
“好。”麵對貝拉的要求，慕天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傾慕也跟著緩緩起身，卻沒有應她的話。
另一邊。
端梨市真的很漂亮。
在遊客的眼中，這裏的異域風情充滿了神秘感。然而在淩冽等人的眼中，這裏的各種色彩都比不上傾羽那一雙瀲灩著水光的眼睛。
跟姐姐通話後，她相信姐姐已經找到了她們的媽媽。
對傾羽來說，媽媽是她盼望了很多年才等來的。
得到了貝拉的認可，淩冽對待眼前的孩子更加小心翼翼。他幹淨的西裝上沾染了院牆上的泥巴，但是他絲毫不在意，沒有什麼比眼前的孩子更聖潔、更重要。
他彎下腰，一遍遍呢喃著：“好孩子，我是你爸爸。”
淩冽說華國話的機會很少，而這孩子明顯隻會華國話這一種語言。他多想聽她用寧國話叫自己一聲“父皇”，但隻能等著回寧國之後慢慢教了。
“乖，孩子，我是你的爸爸。”他認真說了一遍，又道，“剛才爸爸讓你姐姐跟媽媽一起出現在手機裏跟你見麵了，對不對？她們在等著我們。”
孩子眼眶一紅，眼淚簌簌落下：“你真的是我爸爸？”
“真的。我們回家了，一切的苦難都結束了，都過去了。再也不會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了。”淩冽認真承諾著，濕漉漉的雙眼承載著他努力想要抑製的淚水。
從這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這是他的命，而他丟了自己的命這麼多年，此刻失而複得，生命總算完整了。
孩子淚如雨下，忽然捏緊了小拳頭，朝著淩冽撲了過去。
她藏青色的粗布衣服上還有很多灰塵，但是淩冽絲毫沒有嫌棄。他穩穩地接住了她的小身子，抱著她，忍不住低低地哭了兩聲。
放開她的一瞬間，他趕緊擦去眼淚。將她抱起來後，他走到井邊，柔聲細語道：“爸爸幫你洗洗腳，鞋子破了我們就不要了，回去買新的。”
孩子依偎在淩冽懷裏，看著他精致的西裝，不確定道：“我們家裏很有錢嗎？”
淩冽愣了一下：“怎麼了？”
孩子道：“如果我家很有錢，我就可以每天吃肉了，也不用被賣來賣去了。”
孩子稚嫩的嗓音飄蕩在空氣裏，宛若天地間最殘忍的咒語，將淩冽的心狠狠摔痛了。
“乖，不怕的，以後你想吃什麼就有什麼，再也不會沒有肉吃，再也不會被賣來賣去了。”
卓然端了一張凳子過來，淩冽將孩子放在凳子上，以天子之尊親自幫孩子脫掉了鞋子。卓然去打了一桶水，摸著五月的井水，發現還是有些涼。四下找了找，他找到了一個熱水瓶，往桶子裏倒了點熱水。淩冽試了一下水溫，合適了，這才將孩子的腳放進去。
卓然又找來一塊香皂，淩冽拿著香皂將孩子的兩隻腳丫全部洗幹淨，又用一次性的壓縮毛巾擦幹淨。淩冽看似不經意卻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孩子的腳底。
四顆粉嫩的小痣，像一個正方形，赫然出現在她白嫩的腳底。
淩冽鼻子一酸，直接將孩子抱起，大步離去：“乖，我們去找姐姐，找哥哥，找媽媽。”
回到車裏，淩冽從手機中翻出傾羽小時候的照片給她看，那時候她還是嬰兒呢，雖然她沒有以前的記憶了，但是他必須讓她明白。
“媽媽為了生下你，幾乎拚了一條命，因為她當時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非常不好，但是為了你可以活下來，她還是選擇了勇敢麵對。你出生之後，一直住在保溫箱裏，好不容易出院回家，又被壞人捉走了。這麼多年，我們從來沒有放棄尋找你，現在我們終於找到你了。很抱歉，我們來得太晚了。”
孩子凝視著淩冽慈愛又充滿愧疚的模樣，一直默默地哭著。
過了一會兒，等到達了賓館，第一個衝過來開門的是貝拉。
她裏麵穿著沈夫人的一套藕粉色睡衣，外麵套了一件長長的米色風衣，整個人宛若出水芙蓉，清新奪目。
滿臉淚痕的她看著眼前的傾羽，激動地衝上前，將傾羽摟在懷中：“你回來了，嗚嗚……你終於回到姐姐身邊了，嗚嗚……不怕的，我們現在有爸爸，有媽媽，有哥哥，我們有親人了，我們不用再流浪了，不怕的，你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