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身伺候小顧侯,早就見識了夫人的本事。

葉善渾身濕透,從頭發到鞋底就沒有一塊幹的。顧誠上前就扒她衣裳。倒春寒可不是鬧著玩的,冰涼的雨落在身上,很容易著涼生病。

葉善說:本來是披了蓑衣的,後來我嫌礙事半路上扔了。

外衫剛扯開,掉出一物,裹著一層防水的油布。顧誠也沒管,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他三兩下將她衣裳扒光,又迅速的幫她換上幹衣,塞了湯婆子給她捂手,又將火爐撥了撥,讓火星更旺一些。

葉善:其實你不必如此,我不會生病。

顧誠又去動手拆她的頭發,用幹布擦拭:你可以等雨停了再下山。

葉善:你也可以等雨停了再來接我。

顧誠沒說話,望著她笑。

她也回轉頭衝他笑。

顧誠:其實我是擔心你被那姓聶的忽悠做苦工,下雨天也不知道躲一躲。

葉善:嗯,其實我是猜到你下值後一定會來尋我,所以我幹脆往回走迎你。

二人看著彼此,又是笑。

顧誠:下回你不要動,還是我來找你。你看,你都濕透了。

葉善:你也濕透了。

顧誠:所以更沒必要都遭這份罪

葉善:我多往前一步,你就少走一步路,然後咱倆就能一起早點回家了。

顧誠停了手裏的動作,望著她,一時沒了言語,隻感到胸口一陣陣的滾燙。

到了顧府,婆子們早燒好了熱水,將浴桶灌滿,又自覺退了出去。

顧誠手裏拿著從馬車上撿拾來的油布筒,本是無所謂的打開,待看清畫裏的情形,很奇怪的,仿佛一聲歎息在耳邊響起

我哪是要摘天上的星,分明隻想摘一人心罷了。

一股難言的苦澀在心口流淌。

他怔怔的看向懷裏抱著一疊幹衣正轉向自己的葉善,仿佛跨越了千年歲月舊日情景再現。

複雜惆悵的情緒過後,他再端詳那畫,又看自己的妻子,反複來回兩次,氣哼哼道:誰畫的哼!這分明就是你!哪個登徒子幹的!

他吃醋了,梗著脖子幹瞪眼。

葉善遙遙笑了下,大善寺的方丈在靜室將這幅畫交給他,原樣交代了祖師爺一代又一代口耳相傳,交代下來的遺言。

說將來有一日,若有人能登塔頂如履平地,一定要代他親口問一聲,過的好嗎他並不想知道她有沒有找到那個相伴永生的人,他怕自己會嫉妒,但他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這是他臨死都在牽掛的事情。

葉善不理他,徑自沐浴。

顧誠還在生悶氣。

片刻後,葉善自屏風後敲了敲木桶,要不要一起

顧誠眉頭一挑,瞥一眼屏風後的嫋嫋熱氣,麵上飛過一抹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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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二人或是東奔西走,或是爬上爬下,俱是辛苦了一天。雖則淋了一場雨,然而精神頭好的很。等從浴室出來,各自骨頭散了架,神情卻很放鬆滿足,相擁著睡了,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轉,期間也沒人來吵他們。

出來洗漱的時候才看到梅梅坐在院牆上,手裏耍著兩柄彎刀。她麵朝外頭,看她得意的神氣,間或幾聲壓低聲音的喝彩,定是在耍給府裏的丫鬟小廝看。

顧誠看到她才想起又把大閨女給忘了,忙問她昨晚歇在哪裏,什麼時候回來的。

梅梅衝圍牆外的人揮揮手,跳下來,說:顧爹,我今兒早天不亮就往回跑了。回來看你們都還在睡,左右無事,我就給你和我大娘子看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