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2 / 2)

人物的形象與動作也有這樣的困難:以醜角來說吧,我老想著鼻子上抹著豆腐塊兒的人,而想不出把他放在話劇裏應是什麼樣子。戲曲中的醜角,就憑他(或她)的服裝、扮相兒,一露麵便招笑。話劇中的醜角有此方便嗎?若是過多地襲用那老一套,恐怕就成為打折扣的戲曲醜角了——抹豆腐塊的人出來,而沒有鑼鼓,也不歌唱。若從新創造吧,又沒把握!抓不到一定的形象,而欲性格鮮明,頗有些困難。

最難辦的是:在戲曲裏,到了時機,演員叫起板來,隻要唱得好,戲就往上升,台上一曲高歌,台下點頭默讚。話劇可不好辦,以大段朗誦詩代替歌唱,偶一為之,未為不可;屢屢如此,恐怕就會失敗。改用大段對白,也有危險。如此說來,就非添新東西不可。可是,添什麼呢?以川劇《荷珠配》而言,我覺得它的喜劇氣氛還不太足,我就從這裏下手,使金三官充分地醜化,而且把小姐也變成既胖且蠢,甚至給小生也添點可笑的動作,以便加強喜劇的氣氛。這麼作對不對,暫且不說。更要緊的是:川劇《荷珠配》是新近修改過的,所以還有某些不成熟的地方。假若是一出已經成熟的戲曲,可怎麼辦呢?比如說,改編京戲的《打漁殺家》為話劇吧。它的戲劇衝突很強烈,人物性格十分鮮明,場子緊湊,唱腔膾炙人口,行舟與停泊的舞姿又極美好。這怎麼改呢?說到這裏,恐怕這種改編工作還應是再創造,而不是順著竿兒爬;那爬不出名堂來。想想看,剝去蕭恩、桂英與教師爺等的服裝、扮相兒,而且既不唱,也不舞,光把原來的故事架子擺在台上,怎能成為戲呢?戲曲與話劇這兩種形式之間有個相當大的距離!據我看,由戲曲改編的話劇,當然要適當地吸收一些戲曲中的好東西,而主要地是要再創造。要不然,改編的話劇就無從勝過原來的老本子。這種工作既要盡到新舊的結合,也要爭奇鬥勝,各盡所長。千萬別放棄自己的長處!

不動手,不知困難所在,也就無從克服困難。在事前,我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多問題——語言的,人物形象的穿插的……等等。一動手,我招架不住了。這點“經驗之談”的目的,主要是希望大家指教,以便更好地進行試驗,少走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