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放過,流珂。(1 / 2)

這幾天的雨一直在下,像是從來沒有停過。和外麵的陰雨比起來,病房裏的的白熾燈亮得可怕,不自然的光線落在每個人的臉上,讓那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顯得更為蒼白。

老人平靜地躺在病床上,雙手因為經常紮針,所以血管已經有些暴起,此時更是緊緊地抓住一個瓶子。

“爸,把瓶子給我吧,求你了。”流珂的聲音說得很輕,不是因為他一貫的溫柔,而是因為他真的很累了,為了防止父親吞服安眠藥自殺,流珂已經整整守在病床邊兩天沒有合眼了。但是,父親尋死的決心卻偏偏和他一樣堅決,方才他才剛剛打了一會盹,父親就……

老人沒有說話,但是卻沒有絲毫要放手的意思,流珂一直在發紅的雙眼裏泛出了一絲淚光,聲音也跟著發顫,他握著老人的手,想要掰開,但是老人不過把手握得更緊。“求你了,不要這樣,爸……”

老人轉過臉,默默地望著流珂,雙眸裏流淌著一種悲涼,“放過爸吧,劉珂……也放過你自己。”

流珂放開了抓住老人的手,眼神很是失望,“為什麼你不可以再堅強些,爸?”難道你不再願意陪著我在走下去了嗎?可是你是一直陪著我走的人啊,父親,參與著我一直以來的悲喜。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不再在我身邊,會讓我一個人走……

老人慢慢地閉上眼睛,不去看流珂。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灰衣的陌塵走了進來,把一把黑傘倚著門角放著,傘上還沒來得及風幹的雨水沿著傘淌下,慢慢地便在地上聚成了一小股的水流。

病房裏隻有一張椅子,見陌塵來了,流珂便站了起來,轉過身看了陌塵一眼,“你坐吧,我去給你打杯水。”

流珂拿著杯子走向打水機,摁下摁鈕,便有一小股的熱水從打水機裏出來了,碰在陶瓷杯的杯壁裏,發出先是清脆,慢慢地變得沉鬱的聲響來。水慢慢地滿了,但是流珂的心思卻一點也不再接水上,自然不會注意到。等到熱水漫出來的時候,燙到了的流珂才條件反射地放開杯子,杯子掉到地上,碎成了片。

疼痛使流珂回過神來,不自覺地衝被燙到的右手呼著涼氣,在一旁的陌塵走了過來,抓住流珂的手,往打水機裏伸去,摁下藍色的摁鈕,便有冷水留下,衝在流珂的手上。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貼的很近,流珂仿佛都能感覺得到從陌塵的被雨水沾濕的衣服裏的身體的溫度。兩人沒有說一句話,氣氛有點莫名的詭異。

過了好一會,陌塵問了一句,“感覺好些了嗎?”

“嗯。”

“那你去找些工具把杯子的碎片收拾一下。”

“好。”流珂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父親,又看了一眼陌塵,看見陌塵微微朝他點頭示意,流珂始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分割線——陌塵安靜地走到了老人的病床邊,合上了眼的老人睜開了雙眸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男人要比自己的兒子小一些,長得同樣的清秀,隻是流珂會更平和溫柔,而這個男人偏向於沉默寡言。雖然陌塵與流珂的話不多,但是老人還是能夠感覺得到陌塵是關心流珂的,流珂的母親在流珂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一直沒有什麼人真心地關心著流珂,也許,正是這樣,流珂才會特別的依賴自己吧。想到這,老人不免一絲苦笑。

“我知道,當所有的鎮痛劑都已經失去了效力的時候,那種痛真的是很難忍受。”陌塵緩緩地開口。陌塵知道流珂的父親患了胃癌,手術失敗,在這些剩下的日子裏,之前所用的鎮痛劑都在慢慢地失效,前幾天,所有的鎮痛劑都已經完全失效了。那種痛是可怕的,感覺到身體裏的每一個器官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骨髓裏有無數的針在穿梭,血液的每一次循環都會衝擊著神經,那種痛,是一個健康的人所無法體會到的,是痛到了呼吸裏去。但是流珂的父親從手術失敗後一直堅持了一個月,但是這幾天,他選擇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