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6月5日，東海工業大學電力學院自動化係94級2班教室，同學們一個個被叫出去又很快回來。出門的時候有人平靜，有人忐忑；回來的時候每個人手裏都多了一張紙，有的淡漠，有的沮喪，有的悲憤莫名，有的眉開眼笑，有的……今天是他們畢業分配下發派遣單的日子，這注定是讓很多人一生難忘的，他們大部分人一輩子的工作方向從此將被打上標簽。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我父母身體都不好，把我搞到上台發電廠，離家那麼遠，我怎麼照顧他們啊？”話還沒說完已是滿臉悲憤。
又聽到有人低聲抽泣：“康邸核電站會不會有輻射啊？我會不會未老先衰早早死掉啊？將來生出的寶寶會不會不健康啊？”
“東辰，咱們怎麼辦？我在平陽供電局，你卻去了電建二公司。你整天天南海北的跑，我以後怎麼辦啊？你說話呀！”
“立新、誌強，咱仨都回南港了，以後還可以經常見麵啊！你們在供電局，我在發電廠，還仰仗二位多多照顧啊！”“彼此，彼此，哈哈哈！”
“啊？把我分到了超高壓，那裏的工作會不會很危險啊……”
一時間，教室裏變得一片嘈雜。
沒人注意到輔導員牛建業什麼時候進的教室。他平靜的走上講台，用黑板擦敲了敲講桌：“同學們，大家靜一靜！”沒有人理會他，嬉笑聲、吵鬧聲仍然此起彼伏。哐當！黑板擦直接砸在了講桌上又彈起掉在地上。
“吵什麼，都吵什麼！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得，激動個屁啊？不就是個畢業分配嗎？嫌工作不好，報道後可以直接辭職自謀職業啊！你們是最後一屆畢業直接分配的學生，都像你們這樣，以後的畢業生還不直接砸學校啊！你們知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人找不到工作，還有多少人在吃低保？有多少人找門路托關係都想進電力係統！你們一畢業就直接分配到電力係統工作有什麼不滿足的？”
看到教室裏安靜下來，牛建業頓了一下，撿起黑板擦重新放在課桌上，語氣緩和下來：“都冷靜一下，重新看看手裏的派遣單，這隻是你們一生中一次微不足道的麵對和抉擇！心灰意冷也好，躊躇滿誌也罷，畢業隻是說明你的求學生涯結束了，你們初到工作崗位還僅僅是一群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而已！不服氣？誰來告訴我GIS長什麼樣，哪位同學說說發電機事故解列時正確的操作指令是什麼？不知道吧！你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別覺著學了一點理論知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電力行業眼高手低、紙上談兵的教訓還少嗎？你們未來的路還長著呢！”
說到這裏，他緩緩走下講台，此時的教室裏已經是落針可聞。
“趙茜，去年你們去碧島核電站實習，在那裏學習生活了整整一個月。你也看到了，除了電站的職工，周圍還有很多的居民世代居住在那裏，你見過或聽說過那裏有人未老先衰嗎？聽說過附近經常有畸形兒出生嗎？這些年學的知識都去哪裏了？如果核電站真像你想象的那麼危險，國家還會大力發展核電工業嗎？我們國家目前還主要靠火力發電，核電機組裝機容量不到電力總裝機容量的1%，遠低於西方發達國家，迫切需要更多的年輕人投身到國家新能源建設工作中去！我帶出來的學生覺悟就那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