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猶未了,那麵前尊金剛一般的人已經邁步離開,烏雲罩頂的壓力一消失,唬得他攏了袖口直抹汗,個賊爺爺的,可嚇死人了。
“好笑得很麼?”穆殷幾步便趕上前頭走出去不老遠的小丫頭,乜了眼微微抖動雙肩的人,道。
雲榮華忙斂容正色:“無,不敢。”
“你有不敢的麼?”穆殷倒也不見多生氣,那口氣更多的是嘲弄。
雲榮華將手裏的玩意遞上:“先生,您的東西。”
“這些都是你自己贏的,便是你留著就可,於我作甚?”
雲榮華略微張著櫻桃小口,眼見對方又大步流星往前走,眼皮子一翻,慌不迭追上去:“先生,這些不是……”
“可還記得你自己應承過的話?”穆殷突然打斷了她的話頭道。
瞧她一臉懵懂,穆殷停下腳步,在熙攘的人裙中高大威猛的身軀幾乎籠罩著麵前嬌小的人兒:“莫非你也是過河拆橋之輩?”
人來人往的熱鬧,仿佛在走到跟前便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隔開,不大不小的一圈裏,隻有高大的男子,圈著麵前小小的一個人兒,出離在所有的喧囂外。
又是低頭不語的沉默,他卻也不急,隻是用一雙等待狩獵般的目光低頭瞧著,用不同尋常的耐性,廝磨眼前的獵物。
雲榮華知道這不是沉默能夠躲避的了的,她老老實實道:“先生,想要榮華做些什麼?”
一縷發絲從她鬢角掛落,隨著威風徐徐飄蕩,忍不住伸手勾住了往後壓了下,指間滑過的絲膩令彼此都是心中一悸動,“你有什麼能耐能於我有益?”他仿佛有些漫不經心的問,收斂了外露的霸氣,偶爾收斂了鋼爪的溫和語調透著的卻是危險中的懶散。
雲榮華意欲倒退,可剛一邁步,後頭卻撞著人,下一刻便被他長臂一攬半圈在了懷中:“自己個說過的話,忘了不曾?”
她很想扭頭就走,這個人太過具有威懾力,令人心生畏懼,可腰間的力量堅如磐石,幾乎斷了她所有退路:“小女子弱質女流,實在不知能如何有助王爺。”
“嗬嗬,花團錦簇下,皆有文章,我看你在如今如魚得水,甚是逍遙,我這有個更大的魚塘,替我也做一做文章如何?”
雲榮華想要掙紮,卻被穆殷扶著雙肩摁住了動彈不得,他的麵容在浮光掠動的燈火下益發清晰而變得柔和,雋永融刻的五官令人見之難忘,可雲榮華隻覺得心中滔天巨浪一般湧動著不安和慌亂,她仿佛覺得一切浮華一般的平靜,正在逐漸的土崩瓦解。
“小女駑鈍,隻怕當不起重擔,若是壞了先生大事,一身難當此責,先生另選高才才是。”她努力鎮定自己,安慰聽到的話千回百轉的,隻怕比字謎都要難猜,也許不是那一層意思,又或許,他隻是拿她當一隻逗弄的寵物。
純粹隻是想看她在懼怕,隻因為自己剛才笑了他一回。
穆殷輕輕的扶著她的腰將她安置穩當了,手底下輕飄飄的的觸覺,卻如同一縷鴻毛翩然掠過心頭,有一種你無法遺忘般的瘙癢。
“我以為,你一向很有膽識,這麼不樂意,是因為不願意做?”他突然冷冷的笑了下,目光掠過她發頂看向遠處:“或者,是因為本王礙著你了?”
雲榮華瑟縮了一下,因為那話語裏的冷,也因為他周身突然彌漫出來的戾氣,卻看到穆殷伸手在她的麵前撚了撚:“孤的人情,沒那麼廉價。有些事,也不是你樂意就能做,不樂意就能不做的,小丫頭,你可明白?”
不等雲榮華斟酌出話來,不遠處有喊聲傳來:“姐姐,姐姐。”
“姑娘,姑娘!”
穆殷的目光在她身後掃過去,輕哼了聲:“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莫又再折騰出什麼不是來。”
“後會有期,小丫頭。”大腳一轉,背著身子的人影已經陷入人群洪流中,雲榮華再抬頭,仿佛剛才那壓抑的隱怒和不安,隻是她的意幻。
“春娘。”身後的呼喚近了,雲榮膺更是跑到跟前喘氣著:“好姐姐你跑哪去了,可讓人好找!”
“春娘沒事吧?剛才可有傷者你?”簡純慢他一步也走近,上下打量了下,看她平安,倒也舒了口氣,又略帶疑惑:“怎麼跑這頭來了?剛才可是有人同你說話?”
雲榮華微微搖了搖頭:“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簡純一愣,目光柔和:“嗯,也是,那我送你們。”
幾個人簇擁著往回走,雲榮華再回頭,那飄飄遙遙人群中,仿佛依舊有那麼一雙眼,深邃犀利,如獵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