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諸雲,當然也知道這些顯而易見的不可能性,隻是拗不過自己的判斷。她將手指停在棺麵上輕輕敲打,看起來頗為困惑不解。
我猶豫了一下,不得不忍受心髒再次被暴擊的風險,將雙眼湊近棺麵。
有了更多的光線,襯在黃綢下的臉更是纖發畢顯。
我的心髒跳得越來越激烈。
不可能有錯,他的確是南城九傾。
唇角的弧線,長睫的翹度,鼻梁的垂角,和斂在眉目間冷傲邪痞的氣勢。
如此獨特的狂傲和霸氣,我不相信會有分號!
凝望半晌後,心跳終於不再慌亂。
隻是靜靜地用視線摩挲著他,有絲難以描述的悲慟悄無聲息地在心尖上撩動。
我好想問他:如果你的屍身在這裏,白墳下埋的又是誰?
冰冷的癢順著眼瞼輕輕地淌下,然後在皮膚上緩慢地爬。
一大滴清亮的水珠叭嗒滴落在棺麵上,正中棺裏人的唇上。
“妙妙,你怎麼了?”諸雲突然驚訝地輕呼,她伸手搖了搖我的肩。
“哭什麼啊?怎麼了?別嚇我啊,妙妙?!”
更多的水滴模糊了那張安然入睡般的臉。
我嚇了一跳,連忙扯起袖管慌亂地去擦玻璃。
“哪來的水?”
“妙妙,那是你的淚!”諸雲驚恐地阻止我的手忙腳亂,支起手指伸到我的眼下沾了沾,然後拿給我看。
竟真的是我的淚?
我一頭霧水地望著諸雲,她也在震驚地回望,晶亮的瞳孔裏正映出我掛滿淚痕的臉。
哭?為什麼要哭?幹嘛要哭?
我被自己徹底地雷倒了,但真的無法做出解釋。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著南城九傾的屍體掉眼淚啊?!
兩人麵麵相覷,氣氛有點尷尬……
“喂,你們傻站在那裏幹嘛,快來幫忙!”
幸好,鐵門外傳來狐朵朵和貓太太哼哧哼哧的喘氣聲。
“哦哦,就來!”諸雲抬手飛快地替我抹了一把臉,急匆匆就奔了過去。
貓太太她們正滿頭大汗地抬來一隻大銅盆,磕磕碰碰地要把它塞進鐵門。
諸雲正想幫抬,卻又傻了眼。
“這是什麼鬼?!”她不由吼起來,被燙了似地從盆沿上抽回了手。
滿滿一盆殷紅滾燙的液體,正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
貓太太和狐朵朵被她吼得小手一抖,差點把盆給打翻了。
我連忙一個健步上去幫忙托穩,避免血濺五步的慘劇發生。
“不會是血吧?”諸雲使勁聳鼻子,差點又要吼起來,“這到底是哪裏來的血?!”
這麼多血就算殺上十隻雞都湊不出啊?她們片刻的功夫能搞出這麼一大盆,也真夠有本事的。
狐朵朵佝僂小腰直翻白眼:“大姐們,很沉誒,咱能不能先抬進去再閑聊?”
銅盆造型古樸綠鏽遍身,看起來年代已悠久,也經不起東碰西撞地折騰。四人終於達成共識,齊心協力將它小心地端進廳內。
陰暗詭異的靈堂裏,擺上這麼大盆豔腥的液體,更顯出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戾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