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欽心裏真的覺得很對不起駱駝,要不是駱駝回來冒險救自己,他現在應該和大部隊在一起才對,可是現在……駱駝會和自己活活地被凍死餓死在這裏。唉……沒有死在浴血廝殺的戰場上,沒有見到真正的敵人就成了夾在冰層中的肉餡,這是多麼大的遺憾啊!
左欽難以掩抑內心的痛苦無奈地搖搖頭。
駱駝此時已經從後麵走到了那道隻有十幾公分寬的縫隙前,用光照,用耳朵聽,用手扒。
“駱駝……恐怕我們是真的出不去了。”左欽看著駱駝心裏一陣抽痛。
誰不希望可以繼續活下去,哪一個戰士不希望自己可以走入真正的戰場,用自己的青春和熱血鑄就自己的榮譽和驕傲,有誰不渴望能重新回到家人身邊享受安樂的生活?但是,現在自己真的無能為力了。看著駱駝焦急地來回打著轉,恨不能把腦袋削尖了鑽進去,左欽就抑製不住對眼前的兄弟充滿了同情、憐愛和歉意。
駱駝終於也放棄了。
“十幾公分我們根本不可能過去,就算我們用工兵鏟去挖恐怕也無法做到,裏麵很遠,很深,沒等我們挖通這堅如鋼鐵的寒冰,我們也得餓死,累死!”駱駝向左欽彙報著自己得來的信息。
“對不起了,駱駝。”
“看你說的!要不是你在上麵把我從雪人的鋼爪下救出來,我現在早就是一具僵屍了。”駱駝懨懨的聲音也隨著左欽的放棄逐漸失去了生氣。
兩個用命換來的比親兄弟還親的弟兄手拉著手坐在裂縫兩端,像兩個看守地獄之門的地獄使者。疲勞和寒冷逐漸讓兩個世界上最堅強的男人失去了生命的活力,而絕望則是狠狠插在他們最致命處的一把尖利的匕首。
兩個人不知道靠在那裏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小時,也許是一個小時?時間對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想到什麼說什麼,隻要知道對方還活著,還有一絲氣在,心裏就會感到很溫暖,很知足。
當左欽覺得死神正在用寒冷、絕望、饑餓研磨自己生命的時候,他聽到駱駝又說話了。
“我怎麼聽到有水流的聲音呢?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家鄉的河裏和小同伴們戲水、遊泳。”駱駝臉上漾起了一絲笑意,但是那曇花一現的光彩很快就被令人窒息的寒氣凍結了。
“是嗎?那一定舒服死了……”左欽眼前出現了一群頑皮可愛的孩子,光著腚,撒著歡,歡快地跑向村邊的小河,“撲通”一個猛子紮下去,遊得最快的那個就是駱駝。河水不斷湧動,親吻著岸邊的土地,發出“汩汩”的吐氣的聲音,幾條小魚在清澈的河水中遊動著嬉戲著……
不對,河水衝擊岸邊該發出“汩汩……”的聲音才對,不應該是“嘩啦啦……”的聲響啊。
左欽開始混沌的神經突然像被電流刺激了一下。
該死的!左欽心裏咒罵了一句!自己居然沒有早發現,如果沒有駱駝的提醒,自己還真的無法聽到這輕如蚊蚋的聲音。
“駱駝!醒醒,有情況!”左欽心裏猛然燃燒起新的希望。隻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在,就不應該放棄努力。
“情況?”駱駝猛地把手伸向小腿處的自衛手槍,忽地挺坐起來。駱駝的動作雖然遠遠不如身體正常時的靈活與矯健,但是依然威猛神武,保持著一名優秀軍人異常靈敏的反應。
駱駝的兩隻眼睛如暗夜中閃爍的星星,咄咄逼人,如果不是此時生命接近耗竭,這種眼神直接就可以成為殺人的武器。作為一名特戰隊員,戰鬥狀態和警覺意識已經經過最嚴苛的訓練融進了他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每一個細胞都可以隨時隨刻被調動起來迎接最嚴酷的考驗。
左欽輕“噓”了一聲,然後把耳朵緊緊地貼在縫隙邊,凝神靜聽。
“叮咚……”水花跳躍的聲音仿佛世間最美妙的音符在此時具有令人起死回生的神妙,又像是遠隔九天之外的瑤池中仙子在縱情戲水時傳來的魅惑歌聲。
“應該在幾米以外,也許那隻是一股細小的水流,或者幹脆就是我們的幻覺,但不管怎樣,我們不能再放棄這唯一的一次機會。”左欽邊說邊打開照明,把身上的高爆雷摘了下來。“駱駝,你的也摘下來。”
五隻高爆雷——可以打開生命通道的神兵。
“駱駝,聽好了,我們現在沒有退路,麵前有兩個選擇,或者繼續坐在這裏等死,或者把這幾個鐵蛋蛋塞進這道縫隙中。也許爆炸後會打開一道生門,更或許是地獄之門提前向我們打開,說不定我們立刻會被重新掩埋在這永遠不見天日的地下。也許說好聽點我們可以永遠和這萬古冰川一起走向永恒!但我沒有想過永恒,隻是想在這輩子的幾十年中做一些可以讓自己值得驕傲的事,哪怕出去後在戰場上會殘肢斷臂、血肉橫飛地死掉,我也不後悔!所以,我準備選擇第二種!駱駝,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