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新人生從頭來(2 / 2)

頭頂是一片紫褐木梁,房梁和窗戶上的紋路都隻是一些簡單的花鳥,甚至單單是些光麵。

梁上的木頭漆麵還有些斑駁,沒有她喜歡的如意白子圖,藻井的花紋,卻是難得前朝的手筆。

這不是她熟悉的房間,這是哪兒?

身下是一個螺鈿玄漆隔斷拔步床,紋飾是南方常見的荷葉牡丹花葉,不過落了幾處漆麵,床旁有一個洗漱用的架子和梳妝台,再右手,便是一個大衣櫥,看漆麵,也是有些黯淡。

除了靠窗下有個簡單的博古架,架子上列著幾個器皿外,灰撲撲的。

身上的被褥是青色閃金的蝴蝶紋被麵,身後的靠枕一水同色的料子,料子是上好的蘇繡,隻是同樣的,也夠陳舊的。

“小姐……”身旁小丫頭再一次怯怯喚道。

她側頭看過去。

卻是一個總角的小丫頭,頭頂的兩髻鬆散得紮了兩條青色的發帶,臉色有些發黃,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裏,閃閃爍爍的。

身上著一件青碧色半舊的圓領交衽素色窄袖小衫,由胸下垂蘇淡綠棉布素紋襦裙,通身隻有耳垂上垂了一對綠鬆石的耳釘。

再低頭看自己,淡粉色暗雲紋的抹胸外罩著素白對襟褻衣,一雙手細細小小不曾張開,顯見得也不過就和這丫頭一般年歲。

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反應不過來。

“小姐,你,你還好嗎?怎麼不說話?要不奴婢去叫嬤嬤來?”小丫頭看她不說話,又怯怯問道。

她看著小丫頭愣愣了許久,捂著額頭皺眉又皺眉,好半晌突然憋出一句話來:“這是哪?”

小丫頭聞言也發愣,同她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訥訥道:“這是您的臥房啊,小姐您可是昏了一天一夜了,有沒有好點啊?”

“我的?”她愣愣的道,又愣愣打量了遍四周。

沒有她喜歡的細頸青瓷花瓶,沒有她最愛的折枝牡丹,沒有她喜歡的影青雕鏤卷草紋熏爐,更沒有她最喜歡的紫檀螺鈿拔步大床。

她捂著額頭隻覺一陣陣跳痛,仿佛告訴她,一切是真實的,而不是夢。

無力往後倒了倒,手觸及到枕邊一卷書。

低頭一瞧,入目幾個大字,丁酉年春。

丁酉年,大秦大觀十二年!

“小,小姐,您,你沒事吧?”小丫頭瞧著姑娘呆呆的表情有些後怕,訥訥問。

看了看窗,一株新鮮的桃花斜斜無力地插在一支淨瓶裏,心中一動問:“今兒個,可是大觀十二年?”

“是,是啊。”小丫頭回答。

“幾月幾?”她聲音帶了幾分顫抖。

“三月初五,怎麼了小姐?”

……她這是回到了十年前的時光裏了麼?

望著麵前小丫頭稚嫩的臉蛋,她突然油然生出複雜的感覺,是感激,是哀歎,是無奈,是欣喜。

該說自己這執念太深呢,還是老天爺格外眷顧她呢?

感歎之餘,她腦子裏那點屬於這個身體的回憶,像是底下河,慢慢滲了出來。

“小姐,你別嚇奴婢呀,您,奴婢還是去喚雲嬤嬤來吧!”小丫頭眼看麵前的小姐神情恍惚,急道。

小丫頭應該叫小翠。

……,還真是挺大眾的名字,眼看著女孩就要跑出去叫人,她趕緊道:“小翠,回來,我沒事。”

小翠臉上總算露出幾分欣慰,趕緊跑過來扶住她的胳膊:“小姐您感覺好點了沒?可把奴婢嚇死了,有沒有覺得頭暈啊?身子有沒有不舒服的?嬤嬤說您一會醒了要趕緊喝藥去去寒氣,您不醒,奴婢可擔心了,藥在隔壁一直溫著呢,這就給您端去。”

劈裏啪啦碎碎念之後,小翠又拔腳就往隔壁跑,一個不留神撞在了一個繡墩上,雪雪呼痛著一瘸一拐沒停。

這丫頭,剛才怯生生瞧著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看她醒來卻一下子瑣碎起來,做事還有些毛手毛腳的。

能在一個小姐麵前伺候,應該是貼身的,作為一個貼身的丫頭卻是這般不穩重,難道她是個庶出的小姐?

這可是要命了,在大家族裏浸淫了這麼多年,庶女有多難過,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小翠很快托著個托盤顛顛走過來,一股子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不由令她皺眉。

她向來很討厭喝藥,從來都是。

“聽說大小姐醒了?這可真是老天有眼啊!”尖細的高嗓門打斷她的思緒,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