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一笑,金冠流蘇,唇紅齒白,道:“你如此可心的人兒,我又怎麼會不替你著想,便是今日你替我擋了這一回,也該受得大禮回報,謝家給你個身份又不是難事,也是你該得的。”
謝琳瑤嫣然一笑:“那妾身便是多謝殿下深恩了。”
四皇子看她纖弱蒼白的臉,一笑之下多了幾分纖細的柔媚,狹長的媚眼一笑,更是風情,不由心中癢癢難耐,卻又不敢亂動,隻得壓著性子過來耳語調笑:“你便是拿什麼,來謝我呢?”
耳邊咯咯一笑,熱氣噴得耳畔瘙癢:“殿下要如何謝呢……”
嗔笑鶯語,時不時從帳內溢出,隻屋外一室,侍立著的眾人均是低頭不敢露出麵上分毫,屋外流火盛夏,蟬燥聲聲,一院子的池塘裏的荷葉翻滾如浪。
不說屋裏頭如何調笑,但說母女倆出的殿堂來,又被李公公殷勤送出了院子,這才脫出身來,可一路上也不敢多話,沉默著回了道觀替謝家安排下的住處,這會子早得了皇子的令,利落的來重新安排了一通,涼席薄紗,朱帳帷幄,香球熏爐,不比家裏奢華,卻也足夠舒適。
一群人由宮裏尚宮嬤嬤領著退出來朝秦氏倆鞠躬,秦氏忙讓人謝了賞,客客氣氣送了人離開,這才進去。
趕巧遇上裏頭正一頭霧水的謝文梅並幾個丫頭婆子,一瞧見謝文梅,秦氏麵色便是一沉:“作死的丫頭,好端端不領著丫頭在屋裏頭歇著,到處跑什麼!平白讓人擔心你,哪像個當家的千金,回頭讓你老子好好兒教教你!”
謝文梅天大的委屈,莫名其妙從外頭回來被秦氏數落一通,滿腹委屈卻不敢回嘴,隻低頭不說話,謝琳琅忙一旁圓道:“好太太,算了,許是外頭人多,一時大家走岔了,人平安就好。”
聽她開口,秦氏又將目標衝著她道:“你也是,給我好好兒說說,剛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時候平白那瑤姑娘倒成了你們姐妹了?”
謝琳琅扶著秦氏坐下,一邊衝榮氏使眼色,榮氏忙指揮領著屋裏所有丫頭出去沏茶,隻留著母女兩個,連謝文梅也被鷯瑤扶著去了隔壁,謝琳琅這才道:“我的太太,如今你瞧這情勢,那瑤姑娘顯見是有大恩於皇家,隻怕日後必然是飛黃騰達了去,我們同她搞好了關係,這也損失不了什麼,太太不要忘了,那瑤姑娘來我們府上,存得是什麼心思。”
秦氏思量著道:“她要攀扯咱們一門親戚,這我自是明白的,隻,她不是同衛家那個郎君有什麼情誼的嚒,怎麼一回子功夫,又攀扯上那四皇子去了?真正是瞧不明白。”
謝琳琅淡笑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也是她的造化,與咱們不相幹。”
秦氏搖頭:“如何不相幹?如今你倒是讓她頂了我們家的名頭,日後有什麼,哪裏還能脫了幹係?上回可是你自己說的,皇家的事,咱們少摻和,可如今,不是又摻和進去了?”
“女兒說的少摻和,隻說以女兒身份不便,瑤姑娘到底隻是幹的,皇家哪一回不是需要同咱們這樣的世家攀扯上些姻親,今上不同意嫡女與四皇子過於親密,但不會真不讓皇子們沒有一個勢大的娘家來幫襯,三皇子有了尹家,日後少不得還得有個京城裏頭一份的世家幫襯,如今四皇子先下手為強,便是他也必然想要讓瑤姑娘無論如何同我們家扯上些親的來呢,這都是皇家平衡之術,咱們女流之輩,摻和多了無益,太太也不必多慮。”
秦氏道:“話是如此,可你們老爺那……”
謝琳琅笑道:“太太放心,像咱們這樣的,隻要不是太親密,老爺樂得多一個同皇家的關係,說到底,今上駁了太後一回,總不好駁二回,再說,”她湊近秦氏耳朵:“再說,日後誰家上位,誰也說不準,多一份保險在,總是妥帖的,說不得,爹爹日後還要同三皇子也有些好處呢,左右逢源,於咱們沒壞處。”
秦氏被說得心思定了幾分,總算是定性了不少,掛心了半天,又是驚又是怕,折騰這麼會子也餓了,謝琳琅忙讓外頭請了觀中的齋飯,用了飯去,又去打了醮,一通忙碌後,已近傍晚。
那邊皇家又送了些賞賜過來,既名義上謝琳瑤已經是謝府的姑娘,少不得秦氏又要以主母之尊派人去探訪慰問,讓人去采辦了許多珍貴的藥材,宮裏自然不缺,可這做派,還是不能少的。
忙忙碌碌後坐下來吃飯,謝琳琅同謝文梅侍奉著母親盥洗了,這才又各自退下,鷯瑤瞅著個空,悄聲在她耳邊道:“奴婢剛瞧見衛家的馬車真收拾東西下山去呢,要不要……”
謝琳琅頓了下,卻暗自搖了下頭。
夜裏的山風倒也涼爽,暑氣本就降了不少,再加上此地山蔭蔥蘢,又有內廷供奉過來的冰盤,風輪鼓動,絲毫不見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