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放的到來，讓在場的氣氛又是一變，他這副囂張的模樣也令幾位官老爺很是噎得慌去，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這一屋子的人，不少是能在京城橫著走的，可麵上誰都是少不得要做出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想沈天放這般行經，卻是少有。
隻不過這裏多半人都請過沈天放來家看病，你還別說，宮中太醫雖然也都是德望之輩，隻是宮裏頭做久了，都是一些滑頭的，治病秉持察言觀色，中庸之道，若是誰家得了難治的病，太醫從來都是話留三分，不出全力。
沈天放這人卻是少有的話不中聽，醫術真不是蓋的，有道是人吃五穀雜糧，誰家沒個頭痛腦熱，得罪誰，也不敢得罪了神醫去，故而沈天放這麼放誕，卻是沒人敢給個顏色。
隻有上頭那喜歡咋呼的古梁甫比較看不慣沈天放的恣意，皺了眉道：“你這個小子，雖是神醫，也不過是個白身，如此行徑，好生無禮，沒人教過你禮法的麼！”
沈天放斜睨了眼，撣了撣衣角瞧不見的塵土：“禮不禮法的，本神醫是真不知道，不過宮裏頭倒是還有人等著我開方子，大人若是有功夫這磨嘴皮，我是無所謂的。”
古梁甫細眯小眼不由一瞪，倆鼻孔氣得噴張，一旁的林文斌道：“古大人，今日請了神醫來是問話的，宮裏頭事要緊，咱問過就讓人趕緊回去吧。”
古梁甫哼了一聲道：“如此不懂禮數人物，不說不敬，誰知道肚子裏有些什麼，隻怕今日這事，與他脫不了幹係，我且問你，此女子同你什麼關係，你可認得她？”
沈天放順著他手指瞧了眼謝琳琅，懶懶散散道：“瞧著麵善，認得也罷，不認得也罷，能有個什麼關係？”
古梁甫麵露不喜：“認得便是認得，不認得便是不認得，哪來那許多胡話，我瞧你這是誠心不說實話。”
“笑話，不過是個女流之輩，本神醫素日醫病，看過的人沒有千兒也有八百，大人問我瞧見過沒，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的，許是瞧見過，許是沒瞧見過，莫非大人認得你府上所有的人不成？”
古梁甫被沈天放毫不客氣的一句話噎得麵皮子紫漲，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倒是一旁的林文斌道：“沈神醫，今日陣仗，乃是為弄清此女究竟真假，有人說她是鄆州謝都督府千金，而非如今郡公府的大長嫡女，聽聞沈先生曾經替此女看病，又問沈先生當年也曾經替都督府千金瞧過病，故而這裏頭最分得清便是神醫您了，故而請神醫來問個明白，此女究竟是都督府謝氏，還是郡公府的謝氏。”
林文斌一番話，言辭清楚，遠比古梁甫拿官威壓人要仔細明白，這時候沈天放再混不吝的是必然過不去的，便也隻又瞧了眼謝琳琅，撇嘴道：“人倒是長得像，隻不過嘛……”他頓了下，淡淡道：“鄆州的謝琳琅是在我手底下傷重不治死了的，她便是鬼，也不會是如今這位。”
一言既出，四下嘩然，隻有謝懷成微微皺了下眉，卻也沒開口，倒是謝文梅眼一瞪：“不可能，你騙人！”
沈天放睨了眼：“哪來的小妮子，多嘴多舌的惹人厭棄！”
謝文梅年紀輕，哪給一個這樣妖孽的男子如此不客氣編排過，當下有些掛不住臉，要哭不哭的，頓時一片青白。
沈天放卻是壓根沒搭理，擺擺手：“晦氣，我說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卻原來是這等子無聊勾當，隻當能出來透口氣，罷了，回去了，列位慢慢聊，告辭。”
“慢著。”沈天放剛要起身，卻聽身後有人低身喝住，回頭看，卻是謝琳瑤，她端坐於堂上，目光凜然：“先生，你同家姐有師徒之宜，當初也曾助我家姐姐一臂之力，你這麼維護她，不怕欺君之罪麼？”
沈天放狹長的眸子掠過一抹冷漠：“哪來的小丫頭，好大的口氣！”
“放肆！”上頭古梁甫總算逮著了話柄道：“此乃宮中四皇子殿下貴人，豈容你這般放肆！”
沈天放頗有幾分嘲諷笑道：“貴人？我隻當是哪個被人攆出院子去的小丫頭呢，有趣有趣，失敬失敬。”
謝琳瑤不理他口吻中的諷刺，隻斂著神情傲然道：“神醫妙手仁心，行事卻是不敢苟同，我隻當您救人是一把好手，卻原來說謊也是，姐姐明明就在麵前，神醫如此好眼力，豈會認不出來？隻怕心中有鬼吧？”
沈天放嗤一聲道：“有鬼的隻怕不是我呢！”他突然神情一冷，目光如針：“當年你姐姐在被人追殺的時候，小丫頭你可有覺得不安過？你姐姐渾身是傷痛苦不堪，你可有覺得有愧？夜裏頭做夢，你就沒見著你姐姐的鬼魂來糾纏你，問你一句，你這一個妹妹，可對她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