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車,我一路飛奔趕到了我打工的地方。
我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老板娘人特別好,因為我是個學生,所以她總是格外照顧我。
可是當我推開店門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忙活了半天又回到原點的挫敗感。
我一推開門就看到他,那一瞬間我以為我認錯了人,於是我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了看,那熟悉的眉眼,不是他還能是誰。
我有些泄氣,有種無論自己怎麼奔跑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感覺,心裏沮喪極了。
就這樣,我們一個門裏一個門外,他微笑著,我哭喪著臉。
可是我總不能一直在門口傻站著啊,心裏再怎麼排斥他,還是得乖乖地走進店裏。
我走到他的旁邊,驚訝地發現此時的陸青宇正穿著和我一樣的工作製服。
我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皺著眉頭問道,上下打量了他好幾下,就好像他是打入我軍內部的特務一樣,不過,說實話他有著標準的模特身材,這套普通的製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那麼的好看。
“來上班啊。”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
對此我嗤之以鼻:“陸少爺來這裏是要體察民情嗎?”
“難道寧大小姐還不允許我利用課餘時間勤工儉學嗎?”他皺了皺眉頭,可是很快就舒展開來,笑眯眯地對我說。
“我哪敢啊?既然陸少爺要勤工儉學,那我就不打擾了,拜拜!”我瞪了他一眼,準備去更衣間換衣服。
他朝我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麼,咖啡店的門便“吱”的一聲被外麵的人推開了。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身穿校服的學生模樣的小女生,小女生走過來,看到眼前的陸帥哥時,眼裏明顯閃爍出異樣的光芒,一張小臉看上去顯得有些羞澀起來。
小女生聲音很甜地說:“哥哥,請給我一杯卡布奇諾。”
“好的,請稍等。”
說完,陸青宇便開始對著電腦屏幕研究著應該如何點單,模樣看上去有些笨拙。
我有些想笑,冷眼旁觀地看了一會兒,好半天了,這位大少爺還沒弄明白這機器該怎麼擺弄,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少爺。
我走過去,站在他的身旁,熟練地點好單,微笑著對那個小女生說:“請您到旁邊的座位上稍等片刻。”
小女生這才從剛剛美好的幻想中回過神來,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戀戀不舍地看著陸青宇,隨後還一步三回頭。
她坐到座位上,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陸青宇,一臉的羞澀和甜蜜。
我有些無奈地看了看陸青宇,他倒是一臉平靜,似乎還在想著剛剛我是怎麼擺弄那台收銀機的,他皺著眉頭,滿臉深思的表情。
我覺得很好笑,看了一會兒,便去更衣間換衣服了。
我從更衣間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這家夥顯然已經想明白了,正在為一對情侶點著單。
“好的,請稍等。”他微笑著說。
還別說,這小子看上去還真是像模像樣的。
我走過去,斜著眼睛看著他,他很高,因此我隻能抬起頭來看他,這種仰視他的感覺讓我的心裏很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正視了他幾秒鍾後,我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陸青宇,你說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轉過頭來看著我,那一瞬間,我隻覺得他的眼裏充滿了我看不懂的情緒,他頓了頓,淡淡地說:“寧靜,我隻是想來這裏和你一起工作,你怎麼就這麼排斥我呢?你真的犯不著這樣。”
說完,他還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我,那架勢,好像我就是壓迫勞動人民的地主階級,就是一個凶神惡煞的人。
“你……”
我支支吾吾著,陸大帥哥這出乎我意料的反應讓我瞬間說不出話來,醞釀了很久的話都咽了下去。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媳婦似的,我對他翻了一個白眼,突然覺得旁邊有一道寒光閃過,像是武林高手在使暗器。
我渾身一顫,轉過頭去,看到了剛剛那個花癡的小女生,此時她正對我怒目而視。
看著那個小女生一臉要將我生吞活剝的表情,我突然覺得有些無奈,什麼也不想說了,於是從陸青宇的身邊走過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正巧這個時候那對情侶站起來往店外走去,我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樣,趕緊拿著擦桌子的抹布飛奔過去。
我想我們老板娘要是看到了這一幕,一定會熱淚盈眶地說我是最踏實最勤快的小員工。
我把桌子上的杯子整理好放到餐盤裏,然後用抹布狠狠地擦著桌子,像是要把對陸青宇全部的怒氣都發泄在這上麵一樣。
這家夥怎麼就像一隻蒼蠅似的惹人厭啊?等一下,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真不明白我到底是哪裏吸引這個大帥哥天天跟著。
我彎著腰回憶著昨天見到他時的情景,我穿得像個粽子似的,怎麼可能給了他什麼暗示啊?
果然有錢人的想法是不能用常理來推測的。想不通就略過,這一直是我不變的方針,我直起腰,端起餐盤正準備走進廚房時,突然一陣恍惚。
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間我是怎麼了,短暫的恍惚之後,我模模糊糊地似乎看到了他的身影,那個文質彬彬,笑起來一臉儒雅的他。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朝我襲來,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我渾身不停地顫抖著,端著餐盤的手也在發抖。最後,我的手一鬆,餐盤“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接著又是“啪”的一聲,杯子也應聲而碎。
我聽到不遠處那個小女生大聲地喊著:“地震了嗎?”
聽到小女生的喊聲我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我眨了眨眼,眼前哪有什麼人影,隻有一地的碎玻璃,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原來剛剛看到他的那一幕隻是我的幻覺而已,我的心微微有些刺痛。
我蹲下身,默默地撿著滿地的碎玻璃。
突然,我感覺麵前的陽光被遮住了一大片,有人走到了我的麵前,隨後,那個人也蹲下身來。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一看,眼前並沒有出現我期待的那個人,相反,出現的是那個我唯恐避之不及的人——陸青宇。
我失落地低下頭,不想理他,也不想說話。
他顯然沒有看出我的異樣,依舊微笑著說:“寧靜,你是提前進入老年期了嗎?怎麼連東西都拿不穩啊?”
我知道他在揶揄我,但是我懶得和他爭辯,我的心裏很煩亂,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玻璃碎片,然後轉身往廚房走去。
我想,也許沒有人能理解此刻我心裏的感受,就像沒有人知道我對他的思念有多麼濃。
陸青宇的情商還是很高的,他很快就察覺到我的心情不好,因此他很識趣地沒有再來惹我,也沒有再來纏著我和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最多是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我,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忙碌了半個晚上,到了10點的時候,店裏終於打烊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店門,剛走出幾步,就察覺到似乎有一輛車在跟著我。
我警覺地轉過頭一看,在我身後真的有一輛車跟著我。
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
我的心裏頓時警惕起來,做防備狀虎視眈眈地盯著那輛車。
就算我再沒有文化,對奢侈品知之甚少,我也知道那是一輛奔馳車,象征著地主階級的座駕。
我雖然沒有仇富心理,但看著它的眼神還是忍不住有些凶。
在我惡狠狠的注目禮下,那輛奔馳突然停在了我的麵前。我一愣,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隻見車窗緩緩地降了下來,我正納悶車裏坐著的人是誰,陸青宇那張熟悉的麵孔就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沒想到會是他,盡管我知道他們家很有錢,但是當他開著這麼昂貴的車停在我的麵前時,我還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當我傻乎乎地站在那裏看著他的時候,他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很快就走到了我的麵前。
我呆呆地看著他,也許是因為月色太朦朧了,此時的他看起來十分溫柔。
盡管我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他真的是一個很帥的男生。我想,如果不是因為他一直纏著我,第二次見麵就向我表白,做出這樣輕浮的舉動,我是不會那麼排斥他的。
我正想著心事,隻聽見他說:“寧靜,我送你回家吧。”
我諷刺地說:“陸少爺,你說你開著奔馳車來咖啡店打工,聽著多新鮮啊!”
“嗯?”他顯然沒有料到我會轉移話題,於是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看著他清澈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陸青宇,究竟要我怎麼說你才能明白啊?我和你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比如說,你是開著奔馳車來打工,而我是為了生計而奔波,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說的話或許你不能理解,而你心裏想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去理解,你說,這樣的我們為什麼還要有交集呢?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就當放過我行嗎?”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後,我看到了他眼裏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下去。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點兒過分了,可是我和他之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趁早讓他斷了這份念想才好。
我不忍心再看到他眼裏的落寞,於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剛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他充滿憂傷的聲音。
他說:“寧靜,我隻是想好好照顧你,真的。”
也許是我的錯覺,我隱約感覺到他似乎帶著哭腔說出這句話的,我的心也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
我狠下心來,沒有停下腳步,更沒有轉過頭去。
夏天的夜晚,空氣中的暑氣已經減少了一大半,不再那麼灼熱了,隻是今晚溫柔的月色看起來是那麼寂寥。
因為耽誤了一些時間,我回到家時已經快到淩晨了。
我怕吵醒了媽媽和寧遠,於是用鑰匙輕輕地打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經過媽媽房間門口的時候,我發現媽媽房間裏的燈竟然還亮著。
難道媽媽還沒有入睡嗎?
我敲了敲門,推開門走進去。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媽媽正在做手工活。因為年紀大了,她的眼睛有些發花,此時她正戴著老花鏡在燈下慢慢地穿著針。
看到這一幕,我有些心酸,趕緊跑過去,心疼地喊道:“媽媽!”
媽媽抬起頭,可能是因為看到我回來了,她緊皺的眉頭舒展了幾分,輕聲說道:“寧靜,你還沒吃飯吧?鍋裏給你留了飯菜,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搖了搖頭說:“媽媽,我在外麵已經吃過了。”
“那就快去睡覺吧,你都累一天了。”她催促著我,見我愣在原地不動,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針線,揮手示意我坐到她的身邊。
我坐在媽媽的身邊,把頭靠在她的腿上。我的心裏好酸,我輕聲說:“媽媽,別再這麼辛苦了好不好?我可以賺錢的,我可以照顧好你和寧遠,我可以撐起這個家,媽媽,你相信我……”
“寧靜,都是媽媽沒用,讓你們姐弟倆受苦了,是媽媽對不起你爸爸,也對不起你和寧遠。”她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我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是將臉緊緊地貼在她的腿上。此時,我的眼淚控製不住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過去的一幕幕不自禁地在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來,就像放電影一樣,一個個畫麵是那麼刺痛人心。
爸爸去世之後,媽媽因為太過難過,身體一直很差。因而沒有辦法出去工作。為了照顧我們姐弟倆,維持家裏的生活,媽媽開始在家裏做一些手工活來養家糊口。這幾年家裏的生活雖然拮據,但也能勉強維持。她為了我和寧遠日夜操勞,經常在我半夜起床的時候,還會看到她在熬夜工作,還不停地擦著眼淚。作為她的女兒,我覺得自己真的很不孝順。
我控製住激動的情緒,哽咽地說道:“媽媽,家裏不是還有我嗎?而且寧遠現在也是大男孩了,以後你不用這麼操勞了,我和寧遠都會好好照顧你的,相信我們好不好?”
“嗯,媽媽知道你們懂事,媽媽真的很欣慰。”
她的聲音依舊哽咽著,她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動作是那麼溫柔。
“寧靜,早點去睡覺吧,媽媽一會兒也要睡了,你明天還有課呢。”媽媽叮囑道。
“嗯。”我點了點頭。
“那媽媽,你也一定要早點睡,不要再做針線活了,剩下的工作可以留到明天去做啊,你這樣我真的好心疼,一定要馬上就睡覺,知道嗎?”我推門走出去的時候,還不放心地囑咐了她一句。
經過寧遠的房間,竟然發現裏麵沒有人,我皺了皺眉頭,已經這麼晚了,寧遠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這小子跑到哪裏去了,估計又是去籃球館徹夜打籃球了。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我這個弟弟什麼時候可以變得成熟起來,可是轉念一想,可以像他這樣無憂無慮地過日子,或許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堅強地支撐起這個家,照顧好媽媽,也照顧好寧遠,因為他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