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西跨院方夫人的屋子裏,容貌俏麗的方玉蝶方夫人同樣陰沉著臉,她天生長得妖嬈動人,雖然現在已經年近三十,但是仍然娥眉明眸,纖腰雪膚,仍然有著說不出的嫵媚。隻是現下,那張一直巧笑倩兮的小臉兒此時繃的緊緊的,她端直地坐在上首的一張圈椅上,地上是摔得粉碎的茶杯碎片,嶄新的石榴紅灑花曳地裙裾上沾上了不少茶葉渣子。
地上低頭站著大丫鬟畫眉,旁邊站著個中年媽媽,喚作金瑞家的,都是方夫人身邊的心腹之人。畫眉是方夫人十多年前剛進喬府時買的大丫鬟,剛買進來時才十歲,如今已經是二十多歲的老姑娘了。她原是人家的童養媳,被婆家賣給牙婆時已經破了身,便發誓自梳不再嫁人,所以雖然還是個丫頭身份卻已經在幾年前梳起了婦人的頭髻。
也難怪方夫人生氣,自己含辛茹苦養了如意這個丫頭十多年,剛才身邊的人來報說二小姐竟然一早兒去上房大夫人那邊下跪磕頭認錯了,更讓她生氣的是,那個薛老婆子竟然擺起了喬家正室的款,親家杜府的管事媽媽前來送聘禮單子,竟然連她這個親娘都沒有知會一聲出去坐坐,這怎麼不讓她因覺得失了臉麵而氣惱萬分。
“畫眉,你出去看看,二小姐從東邊院裏出來了嗎?若是出來了,把她請到我這裏來!”方夫人對畫眉說道,聲音仍然嬌脆如少女一般悅耳動聽。
畫眉低聲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她原來的名字叫做柳青,因為大夫人那邊院裏的丫鬟如綠荷桃葉雪蘭等人都是以花草命名,方夫人便故意把自己這邊的丫鬟全改成畫眉百靈喜鵲等名字,用金瑞家的話來說,“憑她再稀罕的花啊草的,還不是都被咱們這邊的鳥雀啄個稀巴爛!”可憐這些丫鬟們的名字,也成了兩位夫人鬥法的工具。
“夫人,您也別太生氣了,東邊的那位再神氣也越不過大老爺去,咱們老爺一定不會在陪送上虧待二小姐的,那位不過是替白白您操心,夫人您可別因為這個氣壞了身子!”金瑞家的原來是方玉蝶一直在身邊侍奉的丫鬟,年紀大了就配給了喬大老爺身邊的貼身小廝,人們便用金瑞家的來稱呼她了。
“我的這個丫頭生了這場重病後,怎麼以往的精氣神兒一絲都沒有了,竟然去給那邊的叩頭認錯,”方夫人想起剛才聽畫眉的回稟後便氣的手微微顫抖,“聽說把頭都磕破了,金富家的,你說這丫頭是不是中了什麼魔症了?”
“奴婢早問過侍奉二小姐的金桔和紅芍,聽說是二小姐這場病後,好多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二小姐人本來極善良,所以可能是被東邊的給威壓住了!”這位媽媽看來也是個善於溜須拍馬睜眼說白話的主。
“我就說呢!別的我不說,我就喜歡如意這丫頭身上那股傲氣。我這輩子沒福氣做了個姨娘,天天受別人的欺負,所以從小我就教女兒不能凡事都忍讓退縮,要是再像我這樣的綿軟性子以後出嫁了有得苦吃了!”方夫人眼圈兒微紅起來,她本來也是官宦家的嬌小姐,因為父親病死,娘家兄長貪圖喬家的銀子才把她賣到了喬家做小老婆,本來心高氣傲的嬌美小姐,竟然做了一個年長自己好多的商人的小妾,縱然丈夫對自己寵愛有加,心裏還是氣憤難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