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和世子王妃回到廳裏,卻聽到閩王妃正和安樂公家的傅大少奶奶溫氏長篇大論的說著什麼,如意知道這位溫氏的哥哥便是去年在“貢院舞弊案”裏被砍了頭的大學士溫子英,她的姑姑婉貴妃撫養自幼喪母的三王爺長大,所以溫家和三王爺的關係自是不同一般。
“我們家王爺諸般都好,就是過於潔身自好了,京城裏的這些王公侯爺們,哪位沒有個三妻四妾的,當然二皇兄那是聖人柳下惠之類的君子,那是誰都比不上的,”她不懷好意的看了湘王妃一眼,“可是這麼著一直沒有子嗣,我偷著也哭了好幾回,勸了也不隻一次,可是王爺就是不答應納側王妃,這實在是讓我寢食難安……”
如意心裏強忍著笑,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位三王爺是深諳其中之道,偷偷摸摸的更是樂在其中啊!她打量了一下眾人,發現榮大少奶奶和楊大少奶奶在一旁低聲說著話,似乎沒有聽到三王妃的話,湘王妃抿著嘴唇笑吟吟的聽著,臉上沒有一絲著惱的表情;任大小姐一臉的若有所思,看到如意進來微微一笑,招呼她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李二小姐則是漲紅了臉,似乎是剛剛生過氣似的。
如意心裏覺得奇怪,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她坐在任大小姐身邊,接過丫鬟遞過的茶杯,用杯蓋輕浮著茶水上的茶葉,眼角卻瞥到了湘王妃的裙裾上,隻見大紅織錦泥金的裙角上,,隱隱有著些泥土的痕跡,心裏不由得一驚,暗暗將自己的腳往裙裏縮了縮,暗想幸好自己當時進梅園的時候雙手提了裙子的,否則保不定也要沾上泥土,若是被三王妃瞅見,正是有口難辯了。
溫氏隻能好言相勸著三王妃,“京城裏像三王妃這麼賢德的可真是少有的,怪不得上次皇後娘娘接見朝裏命婦的時候,還專門提到王妃,說是賢淑溫良少有呢!要我們都向王妃學著點……”
湘王妃不加掩飾的撇了撇嘴,轉身看向李家二小姐,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前日你母親正向我抱怨呢,說你鎮日的在家裏練武舞劍的,倒是在女紅這些上麵一點也不上心的。我勸她別擔心,咱們大榮國太祖皇帝建國的時候,曾經有過平陽公主帶兵平亂的佳話,說不定二小姐也能上戰場殺敵立功博個女將軍的封侯呢!”
如意沒想到這位晉陽侯家裏的二小姐竟然也是喜武的,不免多看了她幾眼,卻看她已經脫去了剛來時穿的緞褂,卸去了頭上的簪釵,一身紅色貼身的錦緞襖褲,腰裏紮了巴掌寬的黑色繡菊花紋樣的腰帶,腳上是鹿皮的高筒小皮靴,看上去幹淨利索,更顯得身長玉立,頗有巾幗風采。
李二小姐氣惱的看了三王妃一眼,卻轉向世子王妃說道,“早就聽說王妃姐姐這裏有個練武房,裏麵有張鐵弓重一百多斤,極少有人能拉開的,所以剛才我便換了衣服請管事的帶我過去看看,這事我原是來的時候就和姐姐說過,可是竟有人懷疑我私下見誰去了,這事我必是要回去和父親說的!”說到此處,眼圈便有些隱隱發紅,她雖然一向性格豪爽,但畢竟是未出閣的年輕女孩兒,平白受了這場侮辱便要氣的落淚。
世子王妃嚇了一跳,沒想到三王妃竟然懷疑到了李二小姐頭上,以為那和三王爺私會的是這位二小姐,不由的心裏暗暗埋怨三王妃的捕風捉影無事生非。她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被王妃這麼盤問著,傳了出去隻怕閨譽要受損的,若是回家稟告了父母,自己和世子殿下也要落了責問的。
如意想著晉陽侯當年一手主審的“貢院舞弊案”,斬殺了溫子英,使得三王爺這邊少了位鼓吹“重立國嗣”的重臣,隻怕三王爺恨晉陽侯入骨卻又忌憚十分,怎麼會去敢勾搭仇人的二小姐,三王妃又怎會想不到這一點?想來不過是借此羞辱李家二小姐,借此為三王爺出氣罷了!
隻見世子王妃忙上前解勸,“妹妹千萬莫要多想了,你來這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到這裏就像到自己家裏一樣,若是受了什麼委屈,看在姐姐和世子殿下的份上也要多擔待一些,千萬不要回去告訴了侯爺和夫人,若是讓他們二老因為此事生了氣,那豈不是我和世子殿下的罪過?”好說歹說,勸得李二小姐慢慢回心轉意,不再提那回家告訴父母的話頭。世子王妃又令人取了一把珍藏的寶劍送給她,方才哄的李二小姐又喜笑顏開起來。
如意正在旁邊冷眼觀瞧,忽然聽到任大小姐輕輕嘀咕了一句,“俗話說寶劍贈英雄,給她算哪門子的事,平白玷汙了這把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