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雪慌忙捂住嘴巴,用眼神表示自己很委屈。
汐涯嘖嘖一歎,向前稍稍躬身,衝著千尋雪眨眨眼:“小妹妹,那位包子哥哥一點兒也不可愛,動不動便喊打喊殺的。你莫怕,待他拍死你之後,涯哥哥一定會將你好好安葬,對了,你家住哪在裏呀?先寫個地址留給涯哥哥吧,等涯哥哥得空了,順道將你的骨灰送回家……”
涔楓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小色鬼,少說兩句,少挨罵……”
勸的太遲,容兒已然蹦了起來,指著汐涯道:“你這手下敗將,怎麼,還想打架?!”
汐涯挑了挑眉毛,指著容兒左邊那人,笑道:“呦,四海八荒,誰不知道包子殿下神功蓋世,罕逢敵手……和您老打架,豈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您要真是嫌手癢,麻煩左拐找問天。”
聽見包子這倆字兒,容兒氣的臉紅脖子粗,再聽他提及問天,臉色立馬由紅轉綠。
而寶姝的視線,早已牢牢鎖在本次通關的頭名身上。
無論殿上鬧成何種模樣,他始終沉靜的跪著,仿佛周遭一切全然與他無關,臉上一絲表情也無,穿著更是極為普通。
然而,單憑那份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他也絕非什麼無名之輩。
寶姝舉目向側席望去,夜微等人知她想要詢問些什麼,皆是微微搖頭。
“你可是問天?”
“……”他點點頭。
“你父母呢,可曾來了?”
“……”他搖搖頭。
寶姝蹙起眉,尋萱已經湊了上來,歎道:“這是誰家的孩子啊?不僅本事強,模樣長的也夠俊俏,隻可惜是個啞巴。”
便在此時,驀地聽見殿外有人拉著長腔道:“魔-界-尊-上-到——”
所有人的視線豁然移向殿外廣場,寶姝屏住呼吸,一顆心更是在胸腔內噗通噗通劇烈跳動著,她……她有多久不曾見過他了?
起初那一年,她與他為了解封魔界殫精竭力,後來合二人之力,終於令天魔城重見天日。然而,魔族千年怨恨何以平息?一時間,魔族暴亂四起,就連身為魔尊的容歡亦是無能為力。
又因為碧凝的死,龍王不顧昕烈反對,堅持要將魔族趕盡殺絕。
十二長老在碧水山上跪了七天七夜,日夜不停的碎碎念,非逼著寶姝出山統領琅華,司神女之責,平定紛亂。
原本打算靜思己過,了此殘生的寶姝,愣是被這一群老人家逼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好像自己不出山,六界便會因此覆滅了一樣。
經不起他們這般狂轟濫炸,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十二把老骨頭跪散架,寶姝隻能應承下來。
等她真出了山,才發現事態遠遠比自己想象中嚴重的多。
整整八年,六界再度亂成一鍋粥,而琅華作為六界基石,在這種狀況下除了穩住仙界,便是從中斡旋,一旦出現大的紛爭,立刻召集諸王開會。
開會也有開會的好處,她能時常見到容歡。
然而,每次議會基本上都是一群神仙妖魔大眼瞪小眼,看著龍王、西天王與魔族大護法掀桌子砸板凳。縱是得了空閑能與容歡說上兩句話,他也總是冷冷冰冰,愛搭不理的。
等到天下平定之後,寶姝終於忍不住前往天魔城,想要求得容歡諒解。
可容歡早已下令封閉城門,並告誡魔族中人,如發現私自放行者,殺無赦!
當然,以寶姝的修為,縱是十道城門也攔不住她。但她已經猶如驚弓之鳥,時刻謹記尹蕭勸告,明白傷身易好,傷心難愈,不敢再次輕舉妄動。
既然他需要時間治愈,那她等。
哪知,這一等,便又等了整整九十一年六個月零四天。
如今,他終於肯出現了,怎能不教她心如鹿撞?
寶姝不敢眨眼睛,傻傻看著漫天細碎花瓣繽紛而落,容歡從遠處踏雪而來,待他懶洋洋的抱臂立在殿上時,人群中登時一陣抽氣聲。
千尋雪更是瞠目結舌,扯住菀枝的袖子直嚷嚷:“他就是魔尊啊?魔啊??不是說魔很醜陋嗎?怎麼長的跟神仙一樣?好帥好帥啊!”
菀枝原本正在偷瞄問天,被她一拽方才回神,忙紅著小臉垂下腦袋。
容歡落地後,遂將雙手放置毛聳聳的袖筒中,視線飄過夜微等人,僅是微微頷首。蒼桀離席走上前,衝他胸脯打了一拳:“老四,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容歡勾起唇角,眯著眼睛道:“路上有事耽擱了,兒子奪了第一,我豈能不來?”
縱然容歡看都沒看她一眼,寶姝一雙眼睛始終長在他臉上,並不曾注意他在說些什麼。然而,夜微和妖嬈的臉色卻在瞬間變了幾變。
蒼桀又拍拍他的肩,嘲笑道:“那你可要失望了,你家野小子隻拿了第二哦!”
“我兒子怎麼會是第二?”容歡佯裝茫然,衝著為首那孩子攏眉道,“問天,你來琅華拜師前,爹爹曾交待過你些什麼?拿不了第一,便當自絕在飛仙殿上,你怎麼還活著?”
問天跪著轉過身,叩首道:“孩兒是第一,不是第二。”
蒼桀登時傻眼,但容兒已從羞愧中豁然驚醒,指指問天,又指指自己,結結巴巴的道:“他他他是你兒子?那我是什麼?”
容歡懶懶道:“我怎知你是什麼?你說你是什麼便是什麼。”
“我是你兒子啊!”容兒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難道,你不認識我了?”
“本尊沒有第二的兒子。”容歡譏誚的勾起唇角,“問天,你說是不是。”
問天再是一拜,一字一頓地道:“孩兒是第一,不是第二。”
容兒一張臉黑來紅去,紅來黑去,隻想衝上去兜臉揍他一拳,但終究自己輸了試煉在先,想他雖然霸道,卻也不是胡攪蠻纏之輩。
鬱悶之極,他隻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寶姝。
寶姝並不比他好到哪裏去,從容歡出現的那刻起,她的大腦始終一片空白。
問天是容歡的孩子?是他與月桂的孩子?
這便是她等了一百年等來的答案?
爹說隻要他們心中還有彼此,這樁姻緣便散不了,如今,是不是意味著容歡心裏已經沒有她了?意味著自己一百年的等待不過隻是一廂情願?
“容歡,你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容歡眼瞳一轉,似是莫名其妙:“問天都給掌門閣下送來了,您還要本尊交待什麼?”
興許她不該生氣,也沒有資格生氣,但此刻她的火氣卻是直直衝上天靈蓋。雙眸轉為赤色,她連嗓音都有些微微顫抖:“你……你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