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什麼。
視線漸漸變清——。 在觀眾席後排的角落,有一個修長秀雅的身影,隔著遠遠的距離,初原含笑望著她,他一直在那裏,隻是她並沒有發現.。
*** ***
深夜。
回鬆柏道館的路上。
“嘿嘿,看初原師兄多貼心啊,”夜空中的圓月金黃如盤,丟下亦楓,曉螢從百草和初原之間擠進來,對百草小聲地說,“初原師兄可是從不來看比賽的,這次是為你破例了哦!而且,初原師兄還買了好吃的蛋撻來呢,哎呀,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從不來看比賽……
百草怔了怔,忍不住看向那邊的初原。月光中,初原似乎並沒有聽到曉螢的話,隻是同另一旁的若白低聲談論著比賽當中的一些細節。
她想起,以前她曾經想要初原師兄來看她同婷宜的比賽,初原師兄沒有到。難道並不是那次有事情忙所以沒來,而是所有比賽都不去看嗎?心髒收緊了一下,是難以徹底忘卻跆拳道,他才會想要避開那比賽時熱烈的場麵吧。
“嗯?”
察覺到她的目光,初原扭頭過來,溫和地看她。
“嘿嘿。”
在初原與百草眼神交流的那一刻,曉螢竊笑著躡手躡腳跑開了,她竄到亦楓身邊得意地笑,惹得亦楓沉下臉,重重敲了一記她的腦袋。
“你幹嘛打我?!”
曉螢委屈地捂住腦袋。
“往後少多管閑事!”看了眼沉默地獨自走在一旁的若白,亦楓沉了臉,低聲教訓曉螢。
曉螢嘟嘴抗議:“我哪裏多管閑事了,我是讓有情人……”
“住口!”
亦楓用凶惡的眼神將她鎮壓了下去。
“你……”
怔怔地看著身邊的初原,百草將心頭的話壓了下去,低下頭,她有些局促地問:
“……你今晚不用值班嗎?”
“醫院裏我請了假,”走得比眾人落後了幾步,寧靜的夜風中,初原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納入他溫熱的掌心,“開場打得很好,但第一局的最後一分多鍾你似乎有點分心,是因為什麼?”
百草頓時窘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
“因為……因為睫毛……”
“睫毛?”初原不解,側首看她。
“……睫毛太長了,又黑乎乎的,”她低垂著頭,一張臉窘得通紅,“一抬眼就好像,有烏雲在視線上麵,不太習慣……”
“哈哈!”
初原一愣,笑了起來。
無論是以前的女同學,還是在醫院實習後的女同事,很多平時都會或濃或淡地化妝,染睫毛更是尋常。但今晚的比賽中,百草應該是生平第一次化妝,而且是帶妝進行比賽,難怪會覺得不自在。他當時卻想不到竟是因為這個。
寧靜的路上。
百草的低語和初原的笑聲時隱時現,亦楓皺了皺眉,看了看依舊沉默獨行的若白,扭頭便又瞪向居然麵露喜色的曉螢。
*** ***
從當天的晚間新聞開始,戚百草的名字就開始一輪輪地在各檔新聞節目中出現!戚百草以壓倒性的優勢打敗六連勝的加藤銀百合!戚百草大振我國跆拳道神威!第二天,幾乎所有的報紙上,都有關於比賽的大幅報道!百草旋風飛踢時的颯爽身姿,更是刊登在各大媒體的首頁!
訓練中心,梅玲和曉螢關注的焦點卻在另一方麵,梅玲指著報紙圖片上百草的麵容,得意地說:
“哇,果然是我畫出來的妝容,美呆了!”
“是啊是啊,超漂亮的!”曉螢看得喜滋滋,連忙把林鳳也拉過來,指著新聞裏的文字說,“你看,這裏說百草長得清新脫俗,靈氣四溢,還說有導演看中百草的身手,有意讓百草出演動作片呢!”
“受不了你們,”林鳳白她們一眼,“要那麼漂亮幹什麼,百草要進娛樂圈嗎?!百草靠的是跆拳道的身手,又不是臉蛋!”
“哎呀,百草的身手那還用說嗎?關鍵是漂亮!嘿嘿,終於有人注意到百草的美色了!”曉螢激動得淚流滿麵,繼續跟梅玲興奮地湊在一起,商量下次給百草弄個什麼風格的彩妝。
至於事件的中心人物百草,早已在訓練廳裏跪著開始擦墊子了。光雅一邊幫她擦,一邊開心地說,昨晚的比賽爸爸和她在電視機前麵看了直播,看到百草勝了加藤,爸爸高興地在院子的梅花樹下喝了好幾盅酒。
“隻是……”
興高采烈地說著,光雅忽然又想到什麼,神色黯淡下來,忐忑地欲言又止。
“怎麼了?”
百草察覺到她的不對。
“百草,”揪著手中的抹布,光雅猶豫地說,“雖然戰勝了加藤,我覺得……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看到百草一臉迷茫地望著自己,她咬了咬牙,“我是說世錦賽的事情,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婷宜她……”
聲音頓了下來。
想到那天無意中看到的場景,光雅避開百草的視線,悶悶地說:“反正婷宜是肯定會參加世錦賽的,你要有心裏準備。”
“為什麼?”
百草有點懵。她打敗了加藤,她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她應該有同婷宜競爭的機會了啊。
“別問了。”
光雅沉悶地用力擦拭墊子。
百草怔仲地望著她。
如果是以前,這屆的世錦賽無法參加,她難過一陣子,然後加倍地練習去爭取努力爭取參加下一個大賽就好了。可是,現在不可以,她知道若白師兄是多麼渴盼她能進入這屆的世錦賽,她不想讓若白師兄失望。為了若白師兄,她會拚了命去爭取這次機會,誰都不可以阻擋她,哪怕是同為隊友的婷宜!
隊友們陸陸續續進到訓練廳開始熱身。
大家紛紛過來圍過來跟百草討論昨晚的比賽,被包圍在隊友們的中間,聽著隊友們對自己的肯定和讚揚,百草的臉又紅了起來,回答著每一個關於昨晚比賽的戰術細節問題。
婷宜走進來的時候。
訓練廳靜了一下,然後大家就悄悄散開了,梅玲親熱地跑過去跟婷宜說話,好像昨晚的比賽根本沒有發生過。
沒有理會梅玲,婷宜冷冷看了百草一眼。
“哼,看什麼看!”
曉螢小聲嘀咕著,氣憤為什麼直到現在大家還要這麼顧忌婷宜的心情,明明一直都是婷宜在為難百草,這世道還有沒有黑白公正了!
百草拽了下曉螢的衣角,曉螢才不情願地閉上嘴。
眼看著其他所有的隊友們都到了,若白卻還沒有來,百草一邊壓腿熱身,一邊有些不安。
昨晚跟初原師兄一路落在後麵,回到鬆柏道館才發現若白師兄已經先回宿舍去了,她去到練功廳枯坐了將近兩個小時,若白師兄也沒出現。以前每次比賽完,若白師兄都會再回到練功廳同她細細總結這一場中的可取之處與不足之處,這是兩人早已默認的約定。
為什麼,昨晚若白師兄沒有來呢?
訓練廳的門推開。
沈檸教練走了進來。
一眼就看到了在沈檸教練身後的若白,百草心頭一鬆,唇角立刻彎了起來。然而若白並沒有同往常一般走進隊伍中,而是沉默地繼續站在沈檸教練身旁。
百草疑惑地望著若白。
若白淡淡地看過來,目光隻在百草臉上略停一下,就移開了。
“在訓練開始之前,有件事情要宣布。”沈檸教練站在隊友們身前,“從今天開始,若白正式成為訓練中心的助教,協助我的工作,大家以後要好好配合他。”
什麼……
腦中無法反應過來,百草呆住,沈檸的這句話將她徹底打懵。
助教?
若白怎麼突然變成了助教?
訓練廳裏一時間鴉雀無聲,隊員們全都直愣愣地看著神色淡靜的若白,無法理解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是像對大眾班那樣嗎?”咽了咽澀啞的嗓子,曉螢訕訕地說,“若白師兄隻是平時帶我們訓練熱身,是兼職助教,對嗎?”
沈檸教練瞥了曉螢一眼,說:
“若白以後不再是隊員,不再進行訓練和參加比賽,他是你們的專職助教。”
“……”
眾人全都聽傻了。
“為什麼……”
百草麵色發白地問。
“若白,你瘋了!”
亦楓急得脖子都粗了,從隊伍裏走出來拽住若白的胳膊,試圖拉他到外麵去說話。
沈檸麵色一沉。
“這是我考慮很久之後的決定,”將亦楓的手按住,若白淡淡地說,“比起做跆拳道的選手,我更希望將來能夠成為一位跆拳道的教練,感謝沈教練肯給我這樣的機會……”
“不——!”
那聲音打斷了若白的話,百草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不是說成為助教不好,而是若白那樣喜愛跆拳道,怎麼可能從此退出跆拳道的賽場?
難道——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衝口便要問出,突然又想起這是在大家的麵前,她強壓下心緒,對沈檸教練深一鞠躬,懇切地說:
“對不起,沈教練,我想請假跟若白師兄說幾句話。”
走出訓練廳,剛剛走到無人的儲物間,百草就衝過去急匆匆打開自己的櫃子,從背包裏翻出一張銀行卡,遞向若白說:“你看,這裏有五萬五千塊錢,是醫院退回的醫藥費。”
若白有些詫異,說:
“醫院退回的醫藥費?”
“是啊,是初原師兄送回來的!醫院裏有救助病人的基金,初原師兄幫我們申請到了,幾乎全部退回了呢!”將銀行卡塞進若白手中,百草激動屏息地說。
望著掌心的銀行卡,若白皺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