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從墓園回來後,在兒子家裏待了一天,這一天裏沈躍都沒有出去工作,沈家兄妹也安分地待在家裏。奶奶在家,沈思桐心裏是很歡喜的,她想著這些年被沈桐和胡中蓮拋下的奶奶一定很不容易,想盡力彌補。
但平時活潑好動的兄長沈念桐卻過得很是鬱悶,待在自己房間裏,都沒怎麼出來。沈思桐也能理解哥哥的反常,畢竟頂著“紀念別人”而起的名字,想必除了沈思桐自己,誰也無法真正釋懷。
而肖琳就更難受了,身為這個家的女主人,無法和兒子阿念一樣關起門來視而不見,還得張羅飯菜,更得在這個稱呼為“婆婆”的女人麵前表現得端莊大方。
周五晚上那段時間,沈躍一直為老母親的睡眠問題發愁。家裏隻有三個臥室,要不讓母親跟妻子一塊睡,自己睡沙發?可要是她倆吵起來怎麼辦,就算勉強躺下,這兩人睡得著嗎?可要是讓老母親睡沙發……這話可沒臉說出口!
沈躍愁得眉頭都擰在一塊了,還是沈思桐主動邀請奶奶跟自己睡,沈躍眉頭才舒展了一點。眼見老母親盯著親孫女沈思桐看了又看,沈躍又擔憂起來,母親會不會不答應?
所幸沈奶奶隻是看了看沈思桐,並沒有說“不”。
沈思桐笑了笑,又忙著給奶奶打洗腳水,又問了奶奶的意見後給奶奶按摩肩膀。
肖琳本以為女兒小思隻是做做樣子,可到了這時候,她也算看明白了,婆婆的到來,小思是真的高興。小思,是真把這個老人當親奶奶對待,不對,她們倆本就是貨真價實的親人。肖琳其實是覺得別扭的,小思對自己,似乎都沒有那麼親昵,卻對這個頭次見麵的奶奶如此熱情……
晚上,沈思桐和奶奶躺在同一張床上,想起兒時的情景好不容易再現,她心裏有些泛酸。“奶奶。”沈思桐輕輕喚道。
老人默了默,終於答應道:“嗯?”
“沈桐姐姐,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沈思桐忍不住想聽聽奶奶的想法。
一段長久的沉默,久到沈思桐都以為奶奶在回憶中睡著了,一聲輕歎,沈奶奶道:“你姐姐,她是一個看起來很冷漠,但卻比誰都更重感情的人。她還很淡然,這世間縱然萬紫千紅,卻少有顏色能入她眼。唯有親情,是她的羈絆。”
“但是,當唯一在意的羈絆消失的時候,她的生命也就結束了。”月光透過薄窗簾投進沈思桐的臥室,沈思桐視力不太好,但也在月光的幫助下看見奶奶正在抹眼淚。
想說點什麼,但似乎說什麼都不合時宜,隻好沉默。
“你姐姐,”奶奶像是鼓足勇氣,“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沈思桐隻說了一個字,卻也已哽咽。
“當時我都沒有去參加小桐的葬禮,這麼多年,我一直恍恍惚惚覺得,小桐還會回來,可今天站在小桐的墓前,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小桐,是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