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收徒。”
聽到這句話,君清明才舒了口氣,看跪在麵前的這些麵容稚嫩的孩子也順眼了許多。
清渠一直在注意他們二人,見兩人麵色緩和下來開始打量那些孩子,才心下一鬆。
今年的這批孩子,論資質,卻並不是十分好。
身為掌教真人,也是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斯年,隻得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那樣的資質,千百年裏也碰不上一個的。
入得純陽門下短短十幾年,從無極境到三寶境,如此可怕的晉升速度,不知純陽又留得住他幾年?
而他身邊的清明,本就是靜鈺師叔之子,倒是好一些,至少還有些血脈的牽絆。
隻他們師兄弟二人看著感情極好,多少讓掌教真人有些安心。
座上本該三人,卻缺了一名清鯉,他最近正在閉關,離五行境已是近了,才試圖衝一衝看看。清渠知道自己身上擔子太重雜事太多,許是這輩子都是四象境了,心境倒是平和,隻清微的神色雖還是滿臉笑容望之可親,到底帶了兩份黯然。
說來,他還是清鯉的師兄,卻被他拋在了後麵。
掌教真人正想開口,卻忽然聽到殿外傳來一道清晰的聲音:“法華寺心月,求見純陽掌教真人。”
這聲音空靈綿長,可見來人修為不俗。
掌教真人心有不悅,這薦子日乃是純陽的大日子,怎可隨意被打斷,可法華寺的麵子卻不能不給——心月心月,居然是心字輩,這輩分可不低啊!
實則心字輩已經不可說成不低了,應該算是相當高才對,比如君清明與斯年的清字輩就夠高,但這法華寺的心字輩,比他們還要高上一籌,幾乎相當於純陽的靜字輩!
隻斯年聽到這個法號被雷得渾身一顫,心月這法號比他的清歡殺傷力還要大!
心月什麼的,老讓人想到新、月、格、格啊!
掌教真人隻得淡淡道:“請法華寺的心月大師前來觀禮吧。”
“是。”一名年輕弟子走出殿去。
斯年略有些好奇,低聲道:“這法華寺的僧人怎會今天來?”
君清明搖搖頭,“法華避世多年,但照我們在妖都中看來,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兩人隻悄聲說了兩句話,便見一個年輕僧人踏進殿來。
那僧人著一身半舊不新的僧袍,毫不起眼,但一看他的麵龐,卻極難移開眼去。
斯年早知道像這種小說裏,略重要的一些人物,都不會醜到哪裏去,比如君清明、秦夙夷,甚至是凰翧這個反派也是一樣。
但他看過的部分,還不曾見到這位心月僧人出場。
可是幾乎不需要懷疑,這位一定不是隨隨便便走個過場的路人甲。
這一點從他的容貌就可以判定。
心月並非如君清明、秦夙夷一般眉眼精致俊逸,他的眼睛不夠大,鼻子不夠挺,嘴唇也顯得有些單薄,但合在一起,卻偏生有著如皎月一般的光輝,說不出哪裏好看,隻一看到這個人,便覺得這人長得真是宜人極了,極親善,又溫柔,他朝人淡淡看來的時候,哪怕沒有微笑,都會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這人的身上,甚至沒有一點銳氣,平和、慈悲、皎皎如月。
斯年知道這本女主修仙文裏,必然有各種各樣出色的男子,但能與心月比肩的,估計也沒有幾個,他通身都擔得起一個“妙”字。
“不知心月大師來我純陽所為何事?”掌教真人問道。
心月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才道:“冒昧打攪,心月心中不安,還請掌教真人見諒。”
見他態度謙卑,掌教真人心中才舒服許多,“法華與我純陽向來交好,心月大師不必如此客氣。”
心月歎息道:“貧僧原追蹤一名魔修數月,此魔修狡猾至極,幾番脫逃,今日竟是追蹤他到純陽宮下,這魔修似是遁入了純陽山門之中。”
掌教真人聞言震怒道:“何方魔修如此大膽!”
心月嚴肅道:“不瞞掌教真人,此魔修現如今就在殿內。”
此言一出,連斯年都感到心中震駭!
就在殿內——
他的目光立刻往那些乖乖跪在地上的孩子們中間看去。
正式的純陽弟子,再如何也有相熟的人,哪怕那魔修變作他的模樣,卻也容易被認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變作第一次來純陽的孩童,光明正大地進得純陽,卻也無人對他生出疑心!
“哼!”
君清明忽然出聲,他自妖界曆練歸來,煞氣還未完全收斂,驟然爆開的氣勢極其驚人,一時殿上幾乎所有孩童都腿一軟往地上倒去,就連那些年輕的純陽弟子,都有不少身形不穩。
隻一瞬!
那魔修生性狡詐,君清明卻語出突然,哪怕他有心做戲,瞬間的反應畢竟慢了一刻——
“找到你了!”話音未落,劍光衝天而起,動手的卻是斯年。
君子一動,五方行盡!
那人立即身體一僵,再如何也動不了。
此時的斯年已經可以做到五方之時隨意控製範圍大小,是以他將範圍隻鎖定那可疑之人,周圍少年並未受到影響。眾人隻覺滿殿寒光一閃,殺氣凜然,迫得人心弦震顫。
待得眾人視線一清,便見到一顆頭顱咕嚕嚕地滾落在一旁。
殺人者,君清明。
因他劍氣太厲太快,甚至連血都不見一滴,那方才還玉雪可愛的少年便已經身首異處。
掌教真人驟然站了起來,見那少年緩緩變作一膚色黝黑的成年人模樣,才順了順胡須道:“心月大師,不如看看這是否你追蹤數月的魔修?”
心月仔仔細細看了斯年和君清明一眼才道:“慚愧,正是此僚。”
斯年微笑,這心月不知是敵是友,上前來說魔修潛入純陽,而純陽若是絲毫不知,未免失了幾分顏麵,可此時他與師兄劍若雷霆,丟麵子的反倒是心月了,因他自稱追蹤這魔修數月,卻不想輕輕易易被師兄一刀斬了,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