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一條幽長黑暗的甬道,兩旁燈光都散發出詭異的淡黃色光芒,隻能照亮階梯邊很小的一塊範圍,漸漸深入,空氣都變得有些渾濁起來,與周遭渾濁的燈光一融,讓人的感覺變得有些遲鈍,似乎脫離了清新的塵世,而已達黃泉凶惡之地。
在這裏關著的,不是朝廷大臣,就是藩屬叛將,最差也是做下無數大案的巨盜。
…………
一聲慘叫傳來,充滿了絕望而又無力的尖叫,聲音淒厲而微帶著顫栗,不像是人能夠發出的聲音。
獄卒拿著空鹽水桶的手不禁一抖,單手揉了揉胳膊上直立的寒毛,“都這樣了,你還不招?”
“冤枉……”虛弱無力的應聲,若不是親眼所見,沒人相信剛剛那聲慘厲的尖叫竟是從他的口裏發出來的。
這人名叫秦紀寧,抓入牢中半月有餘,身上大小傷口無數,有的結痂有的潰爛有的甚至仍在流血,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冤枉?進這裏邊的,都叫冤枉,可你看看有哪個能直著出牢門的?勸你識相點,免得再費爺的氣力。”獄卒放下手中的空桶,暗暗覺得剛剛那一桶鹽水有些浪費,官鹽得來不易,這麼用在犯人身上了,卻依舊沒落得什麼結果,不禁回頭看了眼自己的上司。
陸晴端坐在桌前,正在細細的端詳手中的茶杯,茶葉翠綠翻飛,在水中沉浮,卻永遠也飛不出杯子。
人犯喘息一陣,又叫冤枉,卻把那獄卒惹惱了,手上帶倒刺的古藤鞭呼嘯著劈到他身上,隻兩下,便又血肉橫飛。
“行了行了,別打了!”陸晴皺了皺眉頭,緩步向人犯踱去,“把我的金針拿來。”
“是,大人您請。”兩旁獄卒一聽,居然隱隱有些興奮之情。
那犯人抬眼一看,見眼前似乎是牢中的管事,忽然有了力氣,叫一聲,“官爺,我冤枉啊!”
“秦紀寧,你私通匪寇、謀刺朝廷命官,罪證確鑿,既進得這牢來,當屬重犯,這狀紙簽與不簽均是難逃一死。你若還是個漢子,就別再拖遝,認罪服法,免得你家嬌妻幼兒本已生活無靠,卻終日為見你一麵跪於門外苦求,水米不進,若有個三長兩短,絕了你秦門一脈香煙,看你怎麼對得起父母祖先。”陸晴苦聲說著,嘴角微有笑意,卻讓影子擋了去。
犯人一陣熱淚翻滾,氣息急促,卻仍道,“這位官爺,求您發慈悲,我真的是冤枉的!”
陸晴蹲身抬手,一根金針落在犯人身上,針端頓時一絲細細的鮮血冒了出來。“我剛說的都記下了嗎?”
“回稟大人,一字不落,都記下了。”
“很好。”陸晴頭也未回,揮揮手,左右數人收拾好筆錄卷宗無聲退下。
“秦紀寧,”抬手又是一針,這次卻引得犯人回頭看了那金針一眼,隻為那針端又一簇鮮血噴湧,“我昨兒看見你那兒子了,白白胖胖的,伶俐得緊哪!”
犯人聽了,哪裏還注意得到金針,喉頭一陣哽咽,沉聲問道:“……官爺,我那可憐的妻兒可還安好?”
“好,好得很哪。”陸晴手下卻未停,一針接著一針落在秦紀寧身上,針針入肉不深便劃入血脈,“隻是……”尾字一頓,卻引人無限遐想。
“啊……怎麼了?”秦紀寧急聲詢問,不覺得將上身又向陸晴靠近了些,渾不覺身上瞬間又增了七隻金針。
“如今安好,卻難保以後。你是讀書人,須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若依我說,你家的那隻漢玉鼎還是上交了的好。”
“你……你怎麼……”秦紀寧一驚。
“我怎麼知道是嗎?”陸晴微微一笑,低頭向秦耳語道,“我還知道,你這謀刺朝廷命官的罪名乃是宋大人故去兩日,才出的海捕文書,這其中道理,你可清楚了?這時說與你知道,免得日後閻君殿前不好交待。”
“你……你這……”秦紀寧一時悲憤,直覺抬手便抓向陸晴的前襟。
陸晴上身後撤,卻還是讓遍布血汙的指頭碰到了衣角,皺眉續道,“怎麼,還要在獄中行凶不成?”忽地又笑了,“差點忘了,你未必能見得閻君一麵哪!你來看……”
陸晴手上不停,片刻間又有十餘針刺入肌膚,隨手自其中一根金針尾端接了些鮮血,撚撚指頭,“這個東西叫做噬魂,從戰國時流傳下來,專用來放活人血的。可以讓你眼看著自己紮得像個刺蝟一樣活活地被這中空的金針放幹鮮血。”頓了一頓,看著秦紀寧的眼睛說道,“據傳,這樣可以殺死一個活人而在屍體裏留住冤魂。所以叫做噬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