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明會這樣問，祝長生毫不意外。
他笑著歎了口氣：“你猜到了呀。”
施展明目瞪口呆：“所以，所以你真的是……不是，我是說，你師叔和你師父真的是……”
開玩笑的吧。
真是傳說中的祁蒼華，和傳說中那位祝姑娘？
那不都是故事裏的人嗎？
“對極了，我便是跟我師父姓的。”祝長生指指隔壁，“噥，隔壁那位都這麼明顯了，你也是憑這個猜出來的吧？”
施展明呆呆地點頭，心想，完了，真是祁蒼華的師侄，我竟然和祁蒼華的師侄結拜了？
原來我這麼厲害的嗎？
祝長生屈指敲他腦袋：“二弟，回神了，想什麼呢？”
施展明驀地抬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腦袋。
他木然道：“我要炸了。”
祝長生好笑地看著他：“怎麼這個反應？”
施展明握著祝長生的肩膀，顫聲道：“祁蒼華，那是英雄榜首祁蒼華啊，你現在告訴我，他是你師叔？”
他喃喃道：“我之前還聽過他的故事……”
祝長生卻說：“英雄榜首又如何呢？師叔本人並不看重這些。若你見了他，就會明白他與眾生並無不同。”
施展明終於緩過勁來，遲疑著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是秦樓月，而你師父是那位祝……祝姑娘的話，那你們豈不是仇人？可是你們剛才分明很和氣……大哥，我不明白，當年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樣的？”
祝長生臉上的笑容散去了：“誰和你說我們是仇人的？”
他的語氣變得令人捉摸不透，雙目中有森森的寒光射出來。施展明是第二回見他露出這神情，上一回是在石城，聽見有人詆毀秦樓月時。
施展明有些懼怕他這樣的神色，連忙如實以告：“是我先前聽人說的，如今看來一定是傳言，做不得真的。大哥，你莫生氣。”
祝長生的臉色好了一些。他合上眼，麵上露出疲憊之色。
“我其實知道的。我聽過世人對他們的評價，各種各樣的都聽過。”
世人說，秦樓月罪無可恕，祁蒼華識人不明，祝青羅命比紙薄。
“但對於我來說，他們從來都是極好的人。”
所以，十二年的離散，十二年的隔絕，真的已經足夠了。秦樓月不敢見故人，魚傳素自我放逐，祝青羅飄零江湖，祁蒼華苦苦追尋。
這一切，說到底都不過是畫地為牢，善人自苦罷了。
他們四人，何其相似。
可為什麼，這麼多年的苦難還未曾到頭呢？
“當年之事，並非三兩句就能說得清楚，我當年也還太小，對很多事情並不知全貌。我隻知道——”
他頓了頓，才道：“作為朋友，他們四個人，誰都沒有背叛誰。”
秦樓月後來殺上追魂塔，不隻是因為對祁蒼華的承諾，更因為他是祝青羅的朋友。
他滅追魂塔，是在以朋友的身份為祝青羅報仇。或許秦樓月有對不起祝青羅的地方，但他從來沒有背叛過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