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淑妃的壽宴在十日之後,所以對淳於邯來說,這十日無疑是難熬的。
閑來之時,她也隻是披衣坐著,常常一發呆,就是一個下午,然後情不自禁地流淚。府裏的人都說她病了,還有人說她瘋了,這些傳言她並不是不知道,隻是懶得理會,又有誰可以體會她那種心情,經曆了一世的悲傷,卻還要在另一世重新麵對?
珠簾輕響,貼身丫鬟吉祥端著藥進來了,看著她還是一個時辰前的坐姿,隻是無奈輕歎一聲,心疼道:“小姐,這是夫人吩咐給你熬的治哮喘的藥。夫人說,雖然你好幾年沒犯病了,但是如今是季節交替之際,最近你的身子又弱,吃這藥預防著總是好的。你快趁熱喝了吧,別辜負夫人的一片心意。”
淳於邯微微轉臉,神情木然地看了一眼碗裏烏黑的藥汁,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眼睛裏突然浮現出了一絲晶亮,她喃喃道:“吉祥,我的哮喘有幾年沒犯了?”
“三年了,看來神醫的醫術果然是了得的。”
“你說,做皇家的媳婦,有哪些條件是必須的?”
聽著她跳躍性的問話,吉祥摸不到頭腦,但小姐好不容易話多了起來,她不敢多問,隻得畢恭畢敬地答道:“最重要的有三樣:出身、品行、容貌。”
淳於邯憔悴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絲興奮的紅暈,她語氣幽幽地補充道:“還有一樣你忘了,命格!都說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才配嫁入皇家,可是一個舊病纏身的人,皇帝還會要她來做媳婦嗎?”
聞言,吉祥詫異地瞪大本就不小的眼睛,結巴道:“小、小姐,原來你還沒有打消退婚的念頭,要是讓老爺知道了……”
淳於邯抬手打斷了她的話,抬眼,滿臉嚴肅地看著吉祥,語氣認真地道:“吉祥,你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的性子你是清楚的,我經常會為今早是穿紅色的衣裙還是穿黃色的衣裙猶豫半天,但是一到關係重大的事情,我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而這次,是後者。”
聽她這樣說,吉祥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急,但是她又不敢勸,忍了忍,最後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這時,如意從外麵進來了,感受到屋子裏壓抑的氣氛,她也變得拘謹了些,連說話的聲音也不禁小了些:“小姐,周小姐求見,說是聽說您病了,特意來探望,現在正在府門口,要請她進來嗎?”
吉祥看著淳於邯因為聽到周箬涵的到來而瞬間黑沉下去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小姐,要讓我去回絕她麼?”
淳於邯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詭異一笑,她自言自語地道:“出身、品行、容貌?出身和容貌我改變不了,這‘品行’麼……來得好,來得正和我心意……”
聽著她的喃喃自語,吉祥瞬間明白了她家小姐打的主意,她立刻張開手臂擋在門口,衝著淳於邯搖頭:“小姐,你不能出去,你這樣可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很不劃算的!再說,要是讓老爺知道了,受苦的還是你啊!”
淳於邯冷冷一笑,如今為了退婚,她有什麼做不出來?隻要不影響大局,她淳於邯就是失去一切她都不在乎!
推開吉祥,淳於邯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站到大門口時,正好看到等在階梯下,靜默站立的周箬涵。
周箬涵果然是雲晉國難得一見的美人,她往丞相府這麼一站,瞬間就吸引了無數的目光,連路過的百姓也頻頻回頭,流連著不肯離去,隻為多看她幾眼。
淳於邯立於階梯之上,就這麼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臉上帶著疏離的笑容,看起來,如此地不可一世。
周箬涵詫異於她身上不同往日的氣勢,這樣的淳於邯,光芒逼人,幾乎讓她感到陌生,不過想到今日來的目的,她立刻擺出了一副明媚的笑臉,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迎上前幾步。
“妹妹,聽聞你病了,太子頗為擔心,同時也知道那天說的氣話傷害到了你,特意讓我來替他賠禮道歉。”周箬涵眼光純淨,一副好姐姐哄生氣的妹妹開心的模樣,而她的心裏卻在盤算,怎樣安撫淳於邯,讓她打消顧慮,心甘情願地嫁給夏侯湛。
“妹妹?你叫誰做妹妹?我淳於邯的姐姐隻有一位,那便是宮裏麵的婕妤娘娘,你自稱我的姐姐,也不怕衝撞了婕妤娘娘!想當我的姐姐,憑你,也配?”淳於邯一改往日大家閨秀說話輕聲秀語的模樣,底氣十足地大聲質問著眼前的周箬涵,瞬間便吸引了周圍許多百姓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