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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之內,安王妃塗脂抹粉,精心裝扮,芙蓉臉兒錦上添花,豔光四射。正梳妝罷,素手輕輕將握著的鏤雕旋紋象牙梳隨意一擱。
“娘,娘。”
聽著自家女兒軟軟綿綿的聲音,安王妃這才轉過頭,露出一張巧笑嫣然的嬌美臉蛋。她見自家閨女穿戴妥當,一身嶄新的櫻粉色繡蘭花襦裙襯得六歲的女娃娃嬌嬌俏俏,雙丫髻兩側垂著粉色綴南珠簪花,小臉的笑容直甜到人心坎兒裏去。雖說昨日大雨,她不得不在這相元寺客房住了一宿,睡得渾身不自在,可目下見著女兒笑容燦爛,就覺得那些不快登時就煙消雲散了。
真是她的小心肝兒。
“琳琅。”
安王妃一把將女兒圈在懷裏,拿過梳子替女兒梳了梳劉海,又仔仔細細整理了一下發髻,瞧著一絲不亂,小臉眉眼嬌柔,唇紅齒白,這才欣慰道:“娘的琳琅真是個小美人。”
就她女兒這般的美貌,日後那胖團子拿什麼比?
安王妃心中得意,卻聽得外頭吵吵鬧鬧,一大早就擾得人不得安生。安王妃頓時微蹙黛眉,對著身旁畢恭畢敬站著的綠裳丫鬟道:“你去瞧瞧是何人,膽敢如此放肆?”
安王府的人在這兒,居然也敢鬧,這相元寺當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豈料丫鬟剛掀起簾子想要出去看看之時,卻見周氏步履匆匆走了進來,甚至未有通傳直接闖進了安王妃的臥房。周氏今日破天荒的沒有精心打扮,可一張清水如芙蓉的素淨嬌容,配上一襲藕荷色的襦裙,娉娉嫋嫋,婀娜窈窕,瞧著竟比往常略施粉黛時還要年輕幾分。
周氏生得異常美貌,兩汪妙目像是會說話似的,平日裏端著一番溫溫和和落落大方的主母範,今兒臉上卻滿是慍怒,瞧著安王妃更是立馬上前質問:“璨璨呢?你把璨璨怎麼了!”
安王妃覺得這周氏大抵是瘋了。
她二人作對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彼此最是了解。周氏平日裏過著精細日子,何時這等不精心裝扮就出來見人?如今聽著她的言語,安王妃不悅擰眉道:“你在說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她自個兒的女兒不見了,管她要算幾個意思?
周氏身後跟著衛國公府的丫鬟嬤嬤,如今更有聞聲進來的安王府的奴仆,可周氏到底是主子,沒人敢上前。這安王府的奴仆,也曉得周氏怎麼說也是安王府的郡主,雖說出嫁多年了,可這身份依舊是不會改的,如何得罪的起?
如此一來,下人們麵麵相覷,無人敢勸。
周氏失去了平日的冷靜,沉著臉道:“璨璨不見了,是不是你做的?你把璨璨交出來,不然我同你沒完!”
一大早受這種窩囊氣,安王妃真當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是個火爆脾氣,遂霍然起身,飛天髻上的纏絲點翠金步搖碰撞著,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一雙美眸瞪得渾圓:“你自己管教無方將女兒弄丟了,何必將這髒水潑到我的身上?是,平日裏我的確看不慣你,也不喜歡你的女兒,可我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你範不著這般咄咄逼人。”
安王妃往常在安王府可是橫著走的,出嫁前也是養尊處優的,從來沒人敢對她這般大呼小叫,今兒周氏這般鬧,教她覺得忒沒麵子,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周氏深吸一口氣,胸前起起伏伏。
女兒不見了,她早就沒了任何理智,瞧著安王妃就怒火中燒。女兒在她身邊好好的,昨日在這兒留宿的除了衛國公府一幹女眷,便是這安王府之人,加之安王妃與她素來有恩怨,這事兒除了她還能是誰做的?
此番周氏已是紅了眼,厲聲道:“宋妙儀,若璨璨有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若是璨璨少了一根頭發絲,我就是把這條命豁出去,也不會叫你女兒平平安安的。”
這些年周氏被薑柏堯嬌養著,脾氣收斂了不小,可瞧著一個嬌柔的美人,發起火來也是不容小覷的。
周琳琅見周氏怒不可遏,聽著她言語中的意思,嚇得小臉一白,立馬撲進自家娘親的懷裏:“娘,琳琅怕……”
陶嬤嬤見這架勢,心裏忐忑萬分,曉得再鬧下去,恐兩位主子會大打出手,可此番尋六姑娘才是頂頂重要的事兒。陶嬤嬤忙上前勸著些,道:“夫人,馮將軍過來了,咱們出去說話吧。馮將軍尋人總歸有經驗些。”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周氏也不再同安王妃過多糾纏,忙去了前院。
馮懷遠一改往日的淡定沉穩,聽到消息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他見著周氏失魂落魄的,一張小臉蒼白得一絲血色都沒有,立馬上前道:“怎麼樣?璨璨尋到了嗎?”
周氏搖了搖頭。
她瞧著馮懷遠,眼眶都紅了,一把抓住馮懷遠的手臂道:“馮大哥,你一定要幫我找到璨璨……璨璨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沒有她。”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馮懷遠的麵色怔了怔。
隻一想到那張天真可愛的小肉臉,馮懷遠也不敢想象若是璨璨出了事兒,麵前的她會如何。馮懷遠柔聲安撫道:“阿錦,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璨璨。你……你告訴薑柏堯了嗎?”
周氏點點頭:“我已經派人通知國公爺了,他馬上會帶人來尋。這相元寺,我也命下人仔仔細細尋過了,可……可還是沒有找到璨璨。”
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來找安王妃。
她曉得安王妃與她素有恩怨,可到底倒是相識多年,知道她行事還算得上光明磊落,而且若是璨璨出了事兒,她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她,想來她這個嫂嫂不會愚蠢到這個地步。可她到底是關心則亂,除了安王妃,她實在想不出第二人。
男人總歸是理智些,馮懷遠曉得此事刻不容緩,忙令隨從去叫些人手趕緊尋人。
馮懷遠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突然愣了愣,一臉詫異的對著陸琮的小廝杜言道:“琮兒人呢?”方才明明還跟在他身後的,怎麼一眨眼就沒人了?
杜言張了張嘴,也是一臉的茫然:“小的……小的也沒注意。”
世子消失得太快了。
馮懷遠額頭急得突突直跳。雖說他這外甥行事穩重,可到底還是個十歲的孩子。他忙道:“吩咐下午,找薑六姑娘的時候,也一道尋世子。”馮懷遠劍眉緊蹙,歎道,“……好端端的,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兒。'
杜言到底是年輕,麵對著馮懷遠的威嚴已是背脊汗涔涔,眉眼恭順的,哆哆嗦嗦顫身子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