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裏,衛烜坐在太後下首位置,秀麗的眉眼含笑,在那張過份昳麗的麵容上形成了一種十分耐人尋味的笑容。
太後的心腹嬤嬤肅手站在一旁,垂著眼睛,傾聽著太後喋喋不休的聲音,眼皮未撩一下,肅穆而安靜。
仁壽宮的大宮女翠娥走進來,便看到上首位置坐著的頭發花白的太後娘娘像個尋常的老婦人般,拉著俊美的少年慢悠悠地說著話,語調有些慢,隻是因為不間斷的聲音,讓人有一種聒噪的感覺。
翠娥腳步一頓,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個眉眼皆含著笑容的少年,單單隻是看到那張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容貌,妍麗得讓人不禁有些恍惚,也莫怪有些人隻看到他的臉時,會忍不住被他的容顏所惑,甚至她有時候會感覺到,太後看瑞王世子的目光,隱隱透著一種古怪,仿佛覺得瑞王世子若是姑娘才對的樣子。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跳,趕緊打住這種想法,再看過去,隻覺得那少年雖然神色專注,可是眼裏卻滑過幾分悲憫之色,讓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再仔細看去時,少年的神色又是那般的正常。
翠娥走近時,便聽到太後說:“……哀家的烜兒年紀大了,幾日未見,看著俊了不少。這些天過得如何?差事可是辛苦?若是太辛苦,哀家可以和皇上說,讓皇上免了你的差事。咱們天家龍子鳳孫,一輩子躺著便有享之為盡的榮華,並不需要太辛苦地去折騰,隻要有哀家在的一天,哀家的烜兒便好好的……”
“皇祖母,這可不行,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哪能因為一點辛苦,就打退堂鼓,到時豈不是教人小瞧了孫兒?”
“那好吧,烜兒高興就好。不過若是辛苦,可是要和哀家說……”
衛烜隻是微笑看著她,並沒有再搭腔。
翠娥見太後興致好,也不敢出聲打擾,和那嬤嬤一樣肅手站在一旁傾聽。
太後年紀大了,精神漸漸地有些不濟,夜晚時常容易驚要醒,然後睡不著,導致白天時候精神不濟。太醫固定時間來給太後請脈,皆言太後的身體保養得不錯,隻是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病罷了。加之宮人們也用心地服侍,所以每次見太後精神若不好,倒也沒有多想,隻當是年紀大了,是老人家有的毛病。
衛烜望著太後又開始有些恍惚的眼神,心裏十分平靜。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所以,有些事情,雖然未能放下,卻已經釋然了,縱使他什麼都不做,有些結局也已經注定。
“皇祖母既然累了,那便先歇息吧。”衛烜含笑地勸道。
太後卻有幾分不舍,歎了口氣道:“烜兒大了,陪哀家的時間少了,就連太子都有皇長孫了,一轉眼,哀家也老嘍。”
衛烜正準備寬慰幾句時,突然聽到太後話題一轉,跳到了宮裏的幾位公主的婚事上去。
“……下個月,你四妹妹就要出閣了,可是你三妹妹仍是這副模樣,鄭貴妃常來哀家這裏說項,連皇上都來說,哀家真是頭疼。”太後努力回想了下,又道:“對了,秋圍時,聽說定國公府的三公子表現不錯,你可見著他了?”
衛烜心中一跳,終於覺得兩輩子的事情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是見過了。”他心裏邊思索著,麵上卻是一團妍麗的笑容,幾乎炫花了人的眼睛,太後卻看得極為喜歡。
如此的璨然而燦爛,更像她記憶裏的女兒的模樣。
“你覺得他配你三妹妹如何?那孟灃再如何出色,康平不答應也沒法子,隻得另尋良婿給她,想來那沈罄是個優秀的有為少年,她應該會看得上眼吧。”太後說道,她這段日子著實是被天天過來報到的鄭貴妃煩得不行,若非當初與衛烜說好,不然早就懶得理會這不著調的孫女了。
她的孫女孫子很多,多了便不值錢了,所以太後對於如此不聽話的三公主其實沒什麼好感,將她關在小佛堂裏,也是想磨磨她的性子,文德帝也因為覺得如此對三公主好,所以一直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