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
這個春天的春雨來得很及時,常有春雨綿綿而下,將世界煙染成一片朦朧雨霧色,大街小巷的青石路麵上總是濕漉漉一片。路上的行人不是撐著油紙傘,便是披著蓑衣,踏著地上的積水而過,給出行帶來了些許不便。
“真是討厭,已經下了那麼多天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跟著老門房守門的小子不高興地道。
老門房正抽著旱煙,聽罷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懂什麼?春雨貴如油!那些靠天吃飯的百姓不知道有多高興,春雨來得及時,今年咱們王府的莊子裏也將會有一個好收成,莊子有了出息,咱們也才不會餓。”看著那綿綿的春雨,老門房笑得臉上的皺紋深刻了許多。
正說著,突然門被人敲響了,很快便知是王爺回來了,老門房趕緊讓人去通知管家。
馬蹄聲在門前停下,然後便是穿著蓑衣的瑞王和幾名侍衛翻身下馬。
瑞王大步地走進來,神色冷峻,看得沿途的下人無不心驚,氣息也收斂了幾分。
在管家迎上來時,瑞王冷著臉道:“世子呢?”
“世子還未回來。”
瑞王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今日午時,他在西郊營裏便聽說了皇帝在今天的朝會時突然下旨將長子派往明水城,驚得直接進宮想去問個明白。
進宮的路上,他心裏反複地琢磨著,想知道皇上為何會下這樣的旨意,到底是什麼用意。雖然他知道兒子十三歲時便在暗地裏幫皇上做事,但是若說將他派往邊陲軍事重地抗敵,以他的年紀是萬萬不行的。
沒有經驗,沒有資曆,將他派去那裏,若是無法服眾,不是個笑話麼?衛烜今年才十七歲,自幼在京城這種錦繡鄉中長大,未經曆過戰事,沒有任何作戰的經驗,瑞王可不覺得他有多厲害,讀幾本兵法就能勝得過那些老兵,甚至不以為他足以擔當起守城抗敵的重任,昔年他曾在西北參過戰,對那群北方草原的騎兵的強悍多少有些了解,實在是不願意讓兒子去那邊。
隻是等他進宮時,雖然皇上接見了他,卻並不接他的話,也未曾改變聖意,讓瑞王心裏多少有些失望。皇上雖然沒有明說,但態度卻十分的強勢,聖旨既然已下,是不會改變聖意,衛烜是去定明水城了。
皇上這裏行不通,瑞王隻好去找兒子問個清楚,可誰知原本今日他應該在宮裏值勤,卻在接了旨後,得了皇上的允許,直接離開了皇宮,不知去向。
“若是世子回來,讓他來明景軒一趟。”瑞王交待道,一邊將身上的蓑衣解下,一邊往明景軒而去。
管家忙接過那被春雨打濕的蓑衣,心知那明景軒住著王府裏的一位謀士——王先生,王爺一回來便去明景軒,應該是去尋謀士商量今兒朝會時的事情吧。
今天的朝會的聖旨一下,不到半天時間,這件事情便傳遍了京城,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然後不僅是威遠侯府打發了人來詢問,還有兩個公主府及一些和瑞王平時交好的勳貴朝臣等都發打了人過來詢問。管家對此也很無奈,女眷們都引去了王妃那兒了,其他的管事或幾位大人還得自己出麵來,差點有些抗不住。
管家也不明白皇上怎麼會突然將他們世子派行明水城,事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出來,讓他心裏同樣沒底,不知如何是好,隻能耐著性子應付那些上門來打探的人。
衛烜直到天黑才回府。
管家得了消息後忙迎了上來,一邊觀察他的臉色,一邊道:“世子,王爺讓您回來就去明景軒。”
衛烜正邁向隨風院的步子微頓,想了想,便決定往明景軒走一趟。
管家心裏暗暗鬆了口氣,比起王爺回來時難看的臉色,世子的神色還算是平淡的,雖然與平常一般看起來冷淡中帶些戾氣,卻比王爺的神色好多了。
到了傍晚時,雨小了很多,變成了如毫毛般的細雨,不過管家仍是細心地發現衛烜衣袍下擺濕了一塊,腳上的鞋沾了泥漬,心裏若有所思,覺得世子爺今日若不在宮裏,便是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