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罵了一句,那管事眉頭一跳,垂首不語。
“勞老夫人惦記,是那孽障的不是,待日後他回京,本王親自押著他過府去給老夫人請罪。”瑞王叮囑道,“你回去同老夫人說,世子身邊跟著一些武藝高強的好手,不會有事的。”
管事肅手應了一聲,等離開前,將一個紅漆描金匣子交給瑞王,說道:“這是老夫人讓屬下送過來,說是要給世子的。”說罷,給瑞王行了禮,便離開了。
瑞王打開匣子,當看到裏麵疊在一起的那一遝銀票時,頓時忍不住歎氣。
比起其他人,他這作父親的更擔心此時不知道跑哪兒去的熊兒子,覺得這兒子果然是天生的傻大膽,沒跟任何人商量,便帶著一支騎兵跑去狄族的地盤,是嫌命太大了麼?他跑了,卻將妻兒扔在明水城,也不擔心他們的安危。
想到自出生到現在還未見過的孫子,瑞王心裏其實很是心動,很想將那母子倆叫回京城來。
當初得知兒媳婦有了身孕,瑞王才知道原來熊兒子真的是沒有隱疾的——至於為何成親當晚竟然沒有圓房的原因,他至今仍是不解。兒媳婦有了身子,瑞王是極為高興的,不過也擔心明水城那種地方缺衣少糧不適合孕婦養胎,當即便讓王妃收拾了幾車的吃食補品等送過去,恨不得孫子馬上就能出生。
若非孕婦不好行路,瑞王都想要派人去將兒媳婦帶回京城來生產,省得在明水城那種地方連個像樣的穩婆都找不到。正當他想要進宮去求太後指派兩個有經驗的接生嬤嬤送去明水城時,卻不想康儀長公主夫妻親自過去了。
羅曄雖是駙馬都尉,卻隻是虛職,並不像其他的官員,不禁遠行。所以他和康儀長公主以遊曆為名出京,也無人會非議,十分方便。
得知這夫妻倆以遊曆之名實則去明水城探望女兒後,瑞王終於安下一顆心,覺得有妹妹在,兒媳婦怎麼樣也有些保證。而兒媳婦最後也不負他的重望,生了個孫子給他,據說孫子長得比較像熊兒子時,瑞王更高興了。
可惜,熊兒子依然是熊兒子,即便當了爹,仍是不改惹禍的本質,就這麼帶著五千精兵跑進狄族地盤,真是讓他心都愁壞了。
看著威遠侯老夫人給的這些銀票,瑞王隻得歎氣。
如今朝堂不安生,皇子們私下小動作不斷,太子的地位隱隱不穩,朝中顯現出亂象,他原本還慶幸兒子不在京城,不必卷入朝堂風雲中,省了很多麻煩,可誰知即便不在京城,他仍是能惹禍。
想到今兒早上朝堂上禦史彈劾衛烜之事,瑞王便是滿腹怒氣,生氣於衛烜一意孤行,也生氣於那些吃飽沒事幹的禦史,隻會動嘴皮子,卻不思邊境百姓受蠻族欺壓時之苦,屍位裹餐,有什麼用?
正在房裏生氣時,管家過來了,並奉上了幾份信件。
瑞王接過來看後,發現除了明水城固定送來的平安信外,還有一份資料,是關於陽城城守通敵叛國的證據。
瑞王驚得霍然起身。
一個月後,陽城城守劉宗傑被禁軍押解回京,其妻兒子女悉數下獄,陽城城守改換朝廷派來的官員。
“這位新城守趙靖是襄州人士,文德十四年的進士……”阿菀拿著京城來的信件翻看,看完陽城新派來的趙城守的資料時,不由得皺起眉,“他是四皇子的人?”
康儀長公主見女兒能從資料中很快發現陽城新城守是四皇子的人,不由有些驚訝,不過想起衛烜平時的行為,便也沒有太過奇怪。
朝堂上的事情,衛烜素來不瞞著阿菀,甚至有時候會引導著她的思路,讓她能發現其中的關鍵。衛烜此舉並無深意,隻是基於對阿菀的愛重,有些事情並瞞她,她想要知道的也會一一告之。所以除了出閣前被公主娘精心培養過,出嫁後衛烜的行為也讓阿菀開闊了不少眼界。
阿菀看完信件,抬頭對康儀長公主道:“娘,這位四皇子似乎野心也不小。”
康儀長公主點頭,歎了口氣道:“自從三皇子因傷閉門謝客、不再理會朝政後,那些皇子便起了心思,加之太子漸漸式微……”其實她心裏明白,導致這局麵的,還是因為文德帝曖昧的態度,若他能一如以往地支持太子,那些皇子還敢起心思麼?
凡是帝王者,掌權柄越久,疑心病越重,越舍不得手中權勢,太子於他而言雖是繼承人,卻也是要奪走他權柄的人。
阿菀心裏有些擔心京裏的太子,發現太子的地位比想象中的要危險。隻是再擔心,如今他們遠在邊城,能做的有限,還需得靠他們自己。
拿著信件,阿菀失神地望著窗外明水城的天空,不知道現下衛烜在草原的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