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尿管新排出,便盂已滿,我倒掉洗幹淨後,輕手輕腳的回到病房。
並沒有睡意,我坐在椅子上,駐手看著範東璃。
父親已經回去了,他在家那邊也有很多事情。他在走之前,找我談了一次話。
原來中午他出去,其實是去找主治醫師了。他把醫生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給我聽。
他最後問我,你明白了嗎?
我點頭,林笙與父親都問我明不明白,隻是兩人的出發點是不同的。
林笙站在範東璃的角度,父親是站在所謂為我著想的角度。
父親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歎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女兒,一時的堅定容易,但是誰能說以後沒個什麼影響。萬一有什麼後遺症呢,那是一生啊,你可是要想清楚。爸爸的話,雖然有些不盡情意,但是我也是為了你好……”
看著範東璃的睡顏,他的左臉有幾道細細的刮傷,一半的眉毛被中間剃掉。
我伸手慢慢的細細撫摸,溫溫的。我的手指撫到他的鼻梁,探探他的鼻息。
他的手掌上麵有些髒髒了,有些結塊黯紅的血斑。我看著戴在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原來銀色的戒圈也落色了。
我解下自己的項鏈,把戒指拿下來,然後戴到自己的無名指上。
我輕輕的覆在他的手上,慢慢的輕輕把他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十指交握。
第二天東方剛範魚白,範叔和範嬸就來替了我的班。
我去賓館洗了個澡,然後打了個電話給林笙。
我們約在離醫院不遠的一個咖啡廳,他依據一身西裝筆挺,駕著一副眼鏡。
“你喝什麼?”
我笑了笑,“和你一樣。”
一夜未睡,倒是真的有些累,神經繃得緊緊的。
“一些司機準備聯名狀告高速公路管理局。”
林笙把一些材料遞給我,我看了他一眼,鏡片後兩個黑眼圈,他昨晚大概也是一夜無眠吧。
我看著林笙,沒翻開材料,“高速公路收取過路費,一定程度上是要提供服務,當中應該包括對司機乘客人身安全的保障吧,他們是應該負一定責任。”
路段發生車禍時,由於霧大路阻,後跟的司機無法看到看清前方堵塞。而且事故發生很長一段時間後,都沒人管理,甚至沒有任何警示標誌,才會導致多車追尾。
其實這麼大霧本該封道,無端受傷的司機質疑,為何不封道,難道一定非要等到出事情了才采取措施?
為收過路費,危險天氣,卻是拿生命來博錢,高速公路管理局一定要給出個說法。
“不過罪魁禍首,一定不能放過。”我握著材料的手緊了緊,範東璃所受的傷,不是白挨的。
下一份材料是關於肇事者的,撞翻範東璃所在中巴的是一輛貨車,事後司機並沒有逃逸,受了點刮傷,也被送入醫院。肇事車輛也依舊還停在事故發生地的路側,擋風玻璃碎了一地。
司機已經做了筆錄,他稱是高速公路上的車轍所致,在轉彎處發生顛簸。
事故發生地麵,的確有明顯的車轍印。這些都是一些超載的大貨車壓印出來的,高速禁止超載車輛。
但是明顯兩方做的都不夠,司局監督不強,司機我行我素。
肇事貨車所載貨物有30噸,直直超出核載一倍多。而且車速明顯超碼,顛簸後司機想刹車,刹車卻失靈。
緊急情況下司機隻能搶檔刹車,但是由於速度所致,直接撞上中巴。
這次連環車禍,沒有疑問的,肇事方所要承擔的是主要責任,至於高速公路管理局也是要承擔部分責任的。
生命,如蘆葦般脆弱。
我把材料還給林笙,“具體的法律流程,我不是很清楚。雖然不把你當外人,但還是要說這次要多多麻煩你了。”
“人證物證俱全,就算缺少證據,這場官司我也會拿下。”
我點點頭,再說感謝的話,就顯得矯情了。
“看來你決定了,既然你不後悔,那麼在以後的日子裏,請你好好照顧東璃,謝謝。”他瞟了一眼我的手,神情誠懇。
“我會的。”
我從來沒所謂的下決定,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離開範東璃,無論他的傷嚴重與否。
我隻是一直、一直,不斷在想:
範東璃,請你,不要離開我。
我打了電話請了假,學院裏也很重視這次事故,專門派人會過來。
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還好有林笙在,轉院手續起碼要等範東璃的病情穩定下來才行。
我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護士剛給範東璃量了血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