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明就裏與人怨(1 / 2)

晴朗的日光,到底被銀華月光逼得退了位去。沐昭在屋內稍作歇息,便就回了皇後娘娘身邊侍奉。剛進屋時,恰巧見到鳴翠正仔細地為皇後娘娘梳發,不由得思忖,這些日子,恐是累了鳴翠了。不過,怎地不見素日與她要好的書繡。

未等沐昭想明白,鳴翠便就轉身來喚沐昭:“沐昭,快來,我怎麼都梳不好這縷鹿髻,你快來瞧瞧。不然,娘娘這一頭青絲,都要被我扯斷了。”說著,便不自覺地露出笑聲來。

沐昭被鳴翠的笑意感染,亦露出一絲淺笑來,從鳴翠手中接過玉梳,巧手在皇後青絲裏穿梭,沒有多久,那複雜而華麗的縷鹿髻便就成了。沐昭特特挑了鳳凰展翅六麵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插上,更是平添幾分華貴。

鳴翠讚歎道:“還是沐昭手巧,奴婢這笨手笨腳,真真是比不上呢。”

皇後仔細端詳了一會自己的發髻,不時露出笑意來,道:“你有你的好,沐昭亦有沐昭的優點,你們二人,皆是本宮不可或缺的人。”

沐昭與鳴翠隻相視一笑,兩人未多交流,卻不知在何時達成了共識——盡心侍奉皇後!而鳴翠也知道,沐昭早晚有一人要離宮,她要盡早接過沐昭的責任來。

主仆三人又細細地說了會話,忽而外頭太監高唱,是寧良媛到了!

皇後霎時冷了神色,眉間溢出絲絲淩厲。沐昭下意識地望了鳴翠一眼,卻見鳴翠亦是嚴正以待,心裏不由暗忖,娘娘與寧良媛的關係,竟這般地緊張了麼?

思忖間,寧良媛已然到達皇後跟前。她一襲鵝黃色精致的繡著白色雛菊上衣,下罩月牙色的垂蘇軟裙。萬縷青絲用別致的七色琉璃步搖綰之,不施粉黛,卻顯嬌媚動人。雙手放在腰際,規矩行禮:“給姐姐請安!”

“平身吧!”皇後斂下冷色,淺淺微笑道。

寧良媛盈然起身,伴隨著流蘇的叮咚作響,身邊有宮女扶著她落座。沐昭定睛一看,那不是書繡還有哪個?她怎麼會到了寧良媛身旁?

書繡垂立在寧良媛身後,朝著沐昭抿唇一笑,眸間卻漾著絲絲冷意。

“沐昭終是平安回來了,姐姐也終於能安下心來了。”寧良媛柔柔淺笑著,笑意漫過眼角,卻依稀可見眼底的冷若冰霜。

皇後麵帶喜色,道:“是啊。本宮還以為沐昭要一去不回了,未曾想竟是皇上和八弟的主意,隻是到底瞞得本宮好苦,也連累你擔憂。”麵色間微帶嗔怨,可言語之間的甜蜜已然背叛了她此刻真實的心境。她就這樣,不動聲色地告訴寧良媛,皇上,一直都是信任她,而且還肯派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去探查她溫家之事,為溫家平反!

寧良媛垂著的雙眸微微泛著寒意,指尖不自覺地箍緊手心,微微泛白。隻是溫婉笑意到底漫過她所有的不甘與憤怒,她輕聲道:“嬪妾早就知曉,皇上對姐姐絕不會這般狠心的。那時宮裏都在傳,姐姐恐怕再不會……”說著,她頓了頓,雙目泛著淚光,似乎頃刻之間就要掉落下來,“隻是妹妹決計不信,每日祈求上蒼,到底如今苦盡甘來,連沐昭也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姐姐往後隻會剩下好日子了!”

好日子?隻怕是這日子一刻都不得安生罷!皇後暗自想著,心底略略覺得有些悲涼,這算計的日子,隻怕到死都沒有罷休的了。“旁的本宮都不再祈求了,隻願著皇上身體安康,太子平平安安地長大也就夠了!”說著,皇後徐徐露出溫柔的笑意來,那是一種想起自己孩子時不自覺流露出的笑意。

“姐姐定能如願以償的。”寧良媛淺笑著。

皇後悄無聲息地輕歎一聲,道:“這世上之事哪能輕易如願以償?這宮裏隨意危機四起,便就是連最親近的姐妹,也會在一夕之間反目成仇。平安,許是這宮裏最難的事兒了!”

冷寂宮廷,萬花寂寞,朝朝暮暮提著心眼兒過日子,這樣的日子真真是難熬之至,可還好,她有皇帝。亦還好,白鳶連皇上都不能依靠!所以,她有足夠長的日子跟白鳶耗下去,若是白鳶不動,那她依舊當她是妹妹,若是她動了,她自有辦法應對!

寧良媛暗自心驚,她何曾聽不出皇後是故意言之,是在警告她,可是,她亦明白,她與溫佩儀的這場戰役,誰若先動,誰就輸了!

兩人不痛不癢地扯著閑話,似笑非笑。寧良媛呆了幾刻,便就起身告辭。

夜裏的皇宮,微微有些泛冷。寧良媛緩步在宮道上走著,直麵著寒風,書繡在其身後默默地跟前,忽而,寧良媛出聲道:“今日見到,可有什麼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