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漸寒,轉眼即到十五日,天,開始飄起大雪,淹沒了昭陽殿裏那大批的梧桐樹。寒冷冬日,可沐昭的心終日都是暖洋洋的。
因為蕭旌有了特許,每日入宮來陪伴她。皇後那裏自有鳴翠照顧,沐昭也能得些空閑時候,做些自己愛做的事兒。她的前世今生,從來都是為別人而活了。倒是如今能有些時候來體會自己的人生了。
白雪皚皚,滿眼望去隻一片白色。不管是曾生機盎然的綠意蔥蔥,還是磚紅宮牆,如今隻清一色的白色。沐昭身披狐皮大氅,站在院子裏,微微仰著頭去望外頭的風光。日光極好,照在白雪地上映出一道又一道的美麗光影。
沐昭不禁想起,從前在歐陽山莊的日子。歐陽山莊的每年也是會像這般下起大雪,因是在山上,雖說比山下寒冷些,可那風光比這裏更加遼闊,遼闊得甚至讓人望不到頭,而不這樣總沉壓壓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恍自低低垂眉,不知師傅師娘他們可好,不知師兄們是不是會怪她不守信用,兩年了都還不回去。
淺淺歎息一聲,輕淡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聲響。歐陽山莊祖訓,不問凡塵俗事,可她終究是違背了師傅師娘的期盼。
沐昭凝眸思索,身後蕭旌從屋裏出來,手裏拿了一個小爐。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便不出聲打擾,隻默默地將小爐放置在她手裏。
她的那一雙小手,凍得冷冰冰。蕭旌不禁心疼道:“這樣怕冷,卻還站在院子裏做什麼?回屋暖暖身子罷!”
沐昭卻搖搖頭,屋裏的熱氣與熏香味道總讓她提不起勁兒來,外頭天冷反而能讓她頭腦清醒。“我不冷,在屋子裏坐著總覺得昏昏沉沉的,乏得很。”
蕭旌擁住她,寬厚溫暖的肩膀護住她小小的發涼的身體,柔聲道:“這樣好些麼?”
沐昭甜甜一笑,“好些了。”
“明兒我換種香料來,這薰衣草是有安眠之效的。”蕭旌笑道。
沐昭應了聲“好”,可清眸卻微微一垂,那香,雯蔚已幫她換了百合香……
“這天兒很冷,要不咱們還是進屋去罷。”蕭旌道。
沐昭略略點頭,遂跟隨著蕭旌進門去。
隻剛推開門,便就有一股熱氣噴來,撲在她的麵上隻覺得十分舒暖。火爐裏滾熱的炭火燒得正旺,沐昭不動聲色地移開步子,靠近爐火,探著頭微微嗅了嗅。忽而她緊緊皺起眉頭來,蒙汗香!
“昭兒,怎麼了?”蕭旌見她皺眉,不禁露出擔憂之色來。
沐昭靜靜凝視蕭旌,半晌才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蕭旌顯然一怔,“昭兒,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不明白?”沐昭的臉瞬時冷了下來,唇畔微含一抹嘲諷笑意。
蕭旌低低歎息一聲,道:“我隻是想讓好好休養些時候。喬瑞說你的身子折損嚴重。昭兒,我隻是怕失去你。”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身子竟也在微微顫抖。
所向無敵的八王爺嗬,到底栽在了這個小女人身上。
沐昭心中不禁惱怒,可亦能感受到蕭旌的那一絲害怕。她從小學醫,自己的身子又如何能夠不知曉。娘親當時那一掌,震碎她的心脈。即便用了喬瑞的藥,表麵好了,可她再也不能習武。前次因溫謹良之事,她早就破了戒。她的身子,再不似從前一般強壯了。她不過是強撐著,不讓人發覺。
隻是蕭旌,到底是發現了。
“昭兒,求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是害怕,害怕喬瑞的話會成真。我害怕你會離開,害怕自己再孤苦一個人。”蕭旌好似一個沒有失去安全感的孩子埋在沐昭的懷裏,脆弱得讓沐昭不禁覺得心生疼。
沐昭沉默歎息,反手擁住他,輕聲在他耳畔道:“我原諒你,隻是往後再不要這樣做了。蒙汗香用多了,會讓我終日昏昏沉沉,我不喜歡這般感覺。”
“我再不會這般傻了,隻求你原諒我這一次便好!”蕭旌黯淡的臉又揚起了一絲光彩。
沐昭暗歎,這個男人,著實是愛慘了她麼?不然,他怎會做出這般讓人咋舌的事情來。
看他忙進忙出,素日驕傲的臉龐在她麵前小心翼翼,沐昭不禁就軟了心腸。
“坐下歇一會兒罷!”沐昭忍不住出聲道。
蕭旌忙就湊上來,“昭兒,你肯原諒我麼?”
沐昭淺笑著點頭,“往後可不許再這般了。我的心脈受損,可這鼻子還一如從前的靈敏。”
“是,是,本王知曉你是屬狗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