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覺到顧媽媽在打量她,靜妃一個厲目掃視,唇畔亦含著冷意,道:“顧媽媽這般望著本宮是什麼意思?莫非你以為是本宮害了沐昭?”
要說靜妃想害沐昭也不是沒有緣由,一則是因為沐昭從前的棄她而去,二則恐怕是因為長公主的緣故。
顧媽媽忙抿唇一笑,道:“奴婢哪是這個意思?”笑意訕訕,竟把自己方才想說的話也忘了。
靜妃冷冷一笑,眸光閃爍著冷冽,“沐昭此人已與本宮無關,顧媽媽休得再提起她。便是她聰慧如東方朔,不忠心與本宮也是沒用的。沒有她在身邊謀劃,本宮不是還有顧媽媽你麼?”恩威並重,靜妃做得愈發順手,笑意緩緩變得溫潤,“本宮曉得,唯有顧媽媽可以依靠。若非有顧媽媽為本宮打算,本宮未必有今日。”
顧媽媽一驚,心裏忽而覺得靜妃似乎變得較先前有些不一樣了,隻是麵上依舊還帶著慈愛的笑容,“娘娘謬讚了。奴婢隻是無知婦孺,得以侍奉娘娘已是萬幸,哪裏還敢居功?”到底是她親手帶大的,不管她變了與否,她都會是那個從前她抱著的嗷嗷待哺的嬰孩。
靜妃似乎是滿意一笑,激動的心緒緩緩平複下來,斜眼望一眼托盤中的吃食,漾起甜甜的笑容道:“正好餓了,果然還是顧媽媽了解本宮的心意,知曉本宮愛食這脆竹筍。”
這個時節的竹筍最是鮮甜可口,顧媽媽特意打發人去春熙館後頭的竹林裏尋來的。
吃著可口的竹筍,靜妃的笑意亦漸漸加深。隻是或許是因為夜幕加深了,在搖曳的燭光中顧媽媽竟然有些瞧不清靜妃的笑意到底是真心,還是虛假的。
夜過三更,雅棠閣裏依舊是人滿為患。蕭旌與徐玉輕易不肯離開一步,沐昭屋子裏更是守了丫鬟幾個,為首的便就是蓮月與翠竹。翠竹的身子已然日漸康複,她一聽見沐昭昏迷,便說什麼也不肯回房去歇息。
雖然人多,可雅棠閣的眾人輕易不肯發出一點聲響,便是連煎藥的爐子亦是安安靜靜的。似乎周圍隻聽見淺淡的呼吸聲,還有院子裏的蟲鳴聲。
蕭旌斜靠著沐昭的床榻,眼神一直專注在沐昭身上。沐昭纖長的睫毛微微有些翹,在燭光的映照下,垂下一道淺淺淡淡的暗影。她依舊緊閉著雙眸,安靜得沒有一點兒生氣。
微風巧妙地透過窗子溜了進來,吹起了幔帳,也吹動了沐昭纖長的翦羽。
“昭兒。”蕭旌欣喜若狂,望著逐漸蘇醒過來的沐昭,無言以表,隻能喚著她的名字。
沐昭幽幽轉轉醒過來,全身卻沒有一點兒力氣,雙眼還有些迷蒙,隻是見到蕭旌的臉卻無比清晰。即使覺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她還是倔強地抬起了手,欲撫上蕭旌的麵額。蕭旌似乎曉得她的心意,抓住她的手撫在自己的麵上,雙眸之中顯然有熱淚湧出,“昭兒,你終於醒了!”
沐昭扯起一個慘淡的笑意,“讓你擔心了!”
沐昭的蘇醒著實是個令人振奮的事情,一時間靜謐的雅棠閣忽而就笑聲滿盈。蓮月邊哭邊笑,道:“小姐你可嚇死我了!奴婢還以為您……”
蓮月拚命抹著眼淚,可眼淚卻一點兒都不聽話,“瞧我,瞎哭什麼啊!”狠狠吸了口氣,轉身朝翠竹道,“翠竹,與我一道去將雯蔚姐姐送來的燕窩粥和糕點送上來。”
翠竹微微頷首,視線卻還是掛在沐昭身上,直到沐昭朝她微笑示意,她方才放心隨著蓮月出去。
徐玉上前來給沐昭把脈,等確定了沐昭脈象平穩,他才放心一笑,道:“小姐並無大礙了,隻是好好調養著即可。”他曉得沐昭聽得懂他的話,頓了頓又道,“隻是這方子卻是一日都不能停的。外頭爐子上已煎好了藥,小姐待會用過膳食之後再用。”
沐昭朝徐玉投去感激的目光,徐玉微微頷首之後方才領著小徒弟離去。微晃的燭光下,映著小徒弟臉上異樣的神情和他微微停滯的腳步。
徐玉轉過身來,教訓道:“愣著做什麼,去外頭把藥倒出來給小姐送進來。”
小徒弟縮一縮脖子,忙隨了上去,道:“是,師父!”
整間屋子裏,到底隻剩下了蕭旌與沐昭了。蓮月與翠竹將膳食呈上來之後也很識趣地退開了。沐昭窩在蕭旌懷裏,享受著他“侍奉”自己用膳用藥。臉上始終掛著淺淺淡淡的笑容,襯得她慘白的臉色也微微有些紅潤發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