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瞥任長鯨又道:“我們此刻還不能走,任長鯨已投靠天地盟,必要時得助易姑娘一臂之力。”
任長鯨想不到易曉君說翻臉就翻臉,身在四婢圍攻之下,驀地一式勇戰八方,擋開了四支長劍,大喝道:“住手。”
四婢聞聲劍勢一緩,齊把目光望著易曉君。
任長鯨滿麵怒容,一指易曉君喝道:“賤婢,你這般沒大沒小,我可要拿家法來處罰你了。”
易曉君冷笑道:“你已不是修羅門中弟子,本門任何人均可對你格殺勿論。”
任長鯨突把語調放緩,徐徐道:“七妹,你不應聽人亂說,愚兄並未背叛本門,我現在已替代師父,接任天地盟的副盟,我要借這機會,大大弘揚本派。”
易曉君原想動以同門之情,使他幡然悔悟,此刻才知他陷溺已深,勸說隻是白費唇舌,不禁唉聲一歎道:“三師兄,你我同門之誼到此為止,今天我不難為你,以後是友是敵那就全看你了。”
任長鯨目光四下一掃,朗笑道:“你以為眼前這幾個女郎便能奈何得了我?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杜君平自任長鯨現身後,便對他十分留意,如不是因為不能泄露身份,他早已現身,此刻見任長鯨忽然強硬起來,便知他必有後援,想起他與自己結交一場,不由暗暗忖道:“任兄受人欺騙背叛師門,我若不趕此刻使他悔悟,以後便沒有機會了。”
心中正自轉念之際,突見一條彩輿緩緩行來,同時小庵的四周也出現了不少的人影,他伏身簷頭,竟不知這些人是哪裏出來的,心中不禁暗替阮玲著急。
此時庵內的阮玲,已然覺出任長鯨的態度有異,暗中一拉厲若花,輕聲道:“厲姑娘,咱們犯不上管人家的家務事,咱們走吧。”
厲若花點頭道:“小妹確實得走了。”舉步往外行去。
任長鯨驀地一聲沉喝道:“站住,誰讓你們走的?”
厲若花原就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隻因杜君平的關係,決心洗心革麵,從新做人,是以處處顯得善良文靜。自從阮玲的口中,得知任長鯨曾經乘人之危,劫持杜君平後,她已將任長鯨恨入骨髓,聞聲麵色一沉,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冷笑道:“姑娘要來便來,要去便去,你管得著嗎?”
任長鯨仰麵笑道:“在本副盟麵前如此放肆,你是死定了。”
厲若花霍地從懷中撤出一文短劍,氣虎虎地道:“姑娘已經很久沒與人動手相搏了,今天倒要看看是你死還是我活。”
任長鯨沉哼一聲道:“你還不配與本副盟動手,等會自有人來收拾你。”
厲若花怒極,短劍一掄,劈麵刺去。她幼得東魔寵愛,將一身功夫傾囊相授,這番含忿出手,威勢果是驚人。
任長鯨不敢大意,長笑一聲道:“你是活膩了。”長劍倏然出鞘,直封了出去。
厲若花不容他劍勢施開,短劍銀光閃閃,刷,刷一連三劍,猛攻而上。
任長鯨一著大意,竟被逼得連退三四步,刹時俊臉通紅,厲聲大喝道:“賤婢,你果真是不要命了。”手中長劍一緊,修羅門劍法施開,硬從一片閃耀的銀光中遞了進去,全力搶製先機。
厲若花武功原比任長鯨稍遜一籌,憑著一鼓作氣略占上風,時間一久,便漸形不濟,任長鯨一麵展開一輪快攻,一麵哈哈朗笑道:“賤婢,憑你這點點功夫也敢與本副盟作對,簡直是自不量力。”
阮玲見厲若花越來越不濟事了,心中大急,有心將她替下,但在她尚示落敗以前,卻又不便上前。
杜君平藏身簷頭,心中甚感猶豫,有心現身打個招呼,又恐引起誤會,正自委決不下之際。
突然,庵前人影一閃,五陰手秦奇呼地掠進門來,厲喝道:“住手,相好的,你還認得秦某嗎?”
任長鯨長劍一收,抬頭望去,認得是九洲鏢行的總管,當下朗聲一笑道:“原來是秦總管,久違,久違。”
秦奇自被炸去一臂後,已把修羅門恨入骨髓。當下暗凝功力,沉哼一聲道:“前蒙厚賜,沒齒難忘,今天咱們得好好算一算這筆舊帳。”
任長鯨哈哈笑道:“隻要你有本領,老帳新帳都可以算算。”
秦奇側臉對厲若花喝道:“咱們的人手是夠,這裏不用你了,快走吧。”
厲若花搖頭道:“不,我要和伯伯一道走。”
秦奇瞪了她一眼,一趨身朝任長鯨衝去,單掌一揚,第一招使出了他仗以成名的五陰鬼手。
任長鯨仗劍而立,忽覺一陣蝕骨寒風迎麵襲來,心頭一驚之下,長劍劃起一片銀芒,將門戶封往。
秦奇的五陰鬼手陰毒無比,發出時無形無聲,及至對方覺察陰風襲體時,已然中了他的掌風。
任長鯨一著大意,還不知自己受了暗傷,長劍施開,刷,刷,刷一連三劍疾攻而上。
秦奇單臂揮動,一麵竭力封架,一麵呼呼隻是冷笑,他知凡中上五陰鬼手之人若不及時運功護住心神,等到陰毒發作,便隻有束手待斃了。
厲若花畢竟心地厚道,急開聲喊道:“姓任的,你已中了秦怕伯的五陰鬼手,若再妄用真力,你便死定了。”
任長鯨聞聲暗運玄功一試,隻覺全身酥軟,寒氣襲人,真氣竟已無法運轉。不由暗吃一驚,一撤身退了下來。
五陰鬼手秦奇冷冷笑道:“小子,你認了命吧,九洲鏢行的一筆帳咱們早核算啦。”邁步趨過來。
任長鯨自知身中寒毒,難以抗拒,但仍竭力提聚著一口真氣,橫劍以待。
雙方相距甚近,秦奇邁前二步,掌力已可夠著,手一揚,五陰鬼手掌力再聚,猛力往前一送。
驀地,斜裏一聲嬌喝,一道劍光匹練似地卷來,直襲秦奇。來勢奇突,秦奇不敢正麵迎擋,急忙收掌往後一撤。抬首看時,隻見易曉君杏眼含威,橫劍而立,不由奇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易曉君滿麵怒容地道:“他雖是本派的叛逆,可由不得旁人處治。”
秦奇冷笑道:“倘若老夫一定要處治他呢?”
易曉君怒道:“那要看你有沒有本領。”
秦奇仰麵一陣狂笑,舉手一抬,颯然一陣風響,颼颼暗影中一連射出十餘人,個個身著玄衣手執兵刃,將易曉君與四個使女團團圍困。
厲若花急趨身上前道:“秦伯伯,算啦,咱們犯不上與修羅門結下這梁子。”
秦奇聲色俱厲地道:“你不用管了,反正梁子已經結定,任憑是誰我也管不了這許多。”
厲若花知道勸也沒用,不禁唉聲一歎,此時雙方已然劍拔弩張,易曉君橫身擋在任長鯨的身前,四婢各挺長劍,麵朝外立,眼看拚鬥一觸即發。
突地,門外大步行進一人,沉聲喝道:“副盟駕到。”來人聲若洪鍾,在場之人齊吃一驚。
杜君平暗中偷眼望去,來者竟是虎麵鐵膽司徒景,心知他既來到,那乘彩輿之內必是孟紫瓊無疑了。
秦奇眼看司徒景來到,臉上顏色陡變,還未及開言,司徒景已然看見盤坐地下的任長鯨了,大吃一驚道:“是誰把他傷成這個樣了?”跨步便向任長鯨行去。
易曉君把臉一沉道:“站住,修羅門之事用不著你管。”
司徒景愕然道:“任少俠現為本盟副盟,本座焉能不管。”
易曉君冷笑道:“一派胡言。”揮手對女嬋吩咐道:“與我帶回去。”隨有一女婢應聲將任長鯨背起。
司徒景大感意外,一時之間竟不知采取何種手段應付。
秦奇心念連轉,他知孟紫瓊既已來到,那是決然再沒有辦法對任長鯨進行報複的了,三十六計走為上招,暗對厲若花使了一個眼色,領著手下一批人,大步往外行去。
司徒景正無法下台,猛地一聲震喝道:“秦總管,你且等一等,容見了副盟再走不遲。”
秦奇心一橫道:“兄弟身有急務,我看不用見了。”
司徒景冷笑道:“秦兄身為本盟燕趙分壇總管,難道不知本盟的規矩?”
秦奇心知麻煩已然上身,躲也躲不掉了,隻得硬著頭皮將腳步立住。
這麵秦奇準備溜走,那麵易曉君也有了動作,她可不管什麼副盟不副盟來到,仗劍前行,帶下四個女婢硬往外闖。
司徒景一掀衣撤出兩支判官筆來,交叉一擊,冷冷道:“姑娘想把他帶走可以,但得勝了在下手上這對判官筆。”
易曉君杏眼帶煞,一聲不哼,舉手一劍劈去。
司徒景閃身讓到一旁,雙筆霍地分開。
修羅門的劍法向以快速見稱,易曉君攻出一劍後,劍勢跟著展開,一片銀芒閃耀,直卷了過來,
司徒景因見對方乃是一年輕女子,存了幾分輕敵之心,誰料一著失去先機,竟被她連攻了十幾劍,才算把勢於穩住。兩隻筆一凝功,剛要展開還擊。
庵外突然飄進了一位宮裝婦人,輕聲喝道:“都與我住手。”
司徒景如奉諭旨,急收雙筆往後一撤,垂手立到一旁。
易曉君驟失對手,倒感到有些莫明其妙,當下橫劍望著宮裝婦人喝道:“你就是他們所說的副盟?”
宮裝婦人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想來你便是修羅門的老七了。”跟著一陣格格笑道:
“果然生得不錯,毋怪你那師兄為你鬧得神魂顛倒。”
易曉君臉上一紅,狠狠罵道:“出口便汙言穢語,簡直是下流。”
孟紫瓊並不著惱,格格笑道:“就算本座下流,難道你們幾個人爭奪一個杜君平便算光彩?”
易曉君想不到她會說這種話來,直氣得雙眼發赤,恨不得上前一劍將她揮為二斷。
孟紫瓊繼續又道:“聽說你們已將姓杜的小子製住了,可有此事?如果是真的,本座可以網開一麵,除了將那小子帶走外,餘人一概不究。”
易曉君怒極,厲聲道:“杜君平確實在姑娘手中,你要想帶走那是夢想。”
孟紫瓊臉上神色不變,一轉臉對秦奇道:“秦奇,你可知罪?”
秦奇木然立著臉上神色幻變不定,顯然他內心十分激動。
孟紫瓊微微一笑道:“我知你心裏十分恨我,但你別忘了厲陰平尚在本盟,現限你十招之內,搏殺此女,你辦得到麼?”
秦奇麵色鐵青,咬牙切齒道:“屬下願意一試。”
孟紫瓊格格笑道:“你掌傷任長鯨,已然與修羅門結了怨,再多殺一個又何妨。”
目光忽然閃到厲若花的臉上,厲聲道:“厲若花,現限你在一柱香的時間內,搏殺飄香穀的阮丫頭。”
厲若花大為吃驚道:“小女子沒有這能耐,請副盟另派旁人。”
孟紫瓊把臉一沉道:“此是本座的令論,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厲若花心中大為不滿,隻為父親現落天地盟之手,倘若惹翻了對方,大是不便,是以不敢作聲,舉步朝阮玲行去,低低地道:“阮姑娘我該怎辦?”
阮玲素饒機智,但在此種形勢下,一時之間竟也無法可想,輕喟一聲道:“你動手吧,一柱香時間內要小妹的命你辦不到。”
厲若花挺著短劍道:“果真要打嗎?”
阮玲冷笑道:“你不打交待得了嗎?”
厲若花無可奈何地舉手一劍刺去,她原無敵對之心,是以出手輕飄飄的。
孟紫瓊看在眼裏,哼了一聲道:“你倆正該拚個你死我活,如何這般打法。”
她們這麵動上了手,那麵秦奇亦已全力朝易曉君攻去,他與修羅門原有斷臂之仇,此番又為情勢所迫,是以一上來便拚上了全力,易曉君雖全力抗拒,竟無法取得上風。
杜君平藏身簷頭,知道再不露麵,必然會演成慘案,當下一飄身落下簷頭,舉手一掌朝秦奇推去,嘴裏卻大喝一聲道:“大家住手,且聽我一言。”
秦奇隻覺得他推來的掌勁雄厚無比,不敢用掌硬接,一撤掌挪後五尺。
杜君平目光一掃在場之人,朗聲笑道:“據在下所知,天地盟僅有四位副盟,那是千手神君東方大俠,修羅王郭大俠,飄香穀主謝前輩,如今卻弄出這許多副盟來,真叫在下好生難解。”
孟紫瓊原抱著一種貓兒戲老鼠的心情,迫令大家動手,等到大家精疲力盡之時,她再一個一個收拾,如今突然中間跑出一個麵生少年,將她底牌揭穿,心中十分惱怒,粉臉一寒道:
“司徒護法,你還等什麼呀?”
司徒景應聲而出,直趨杜君平喝道:“小子,你是活膩了吧?”
杜君平冷冷朝他一笑道:“還有個河東叟上官廷齡呢?著他一齊上吧。”
上官廷齡本來就緊隨在孟紫瓊身後,隻因孟紫瓊並未發令,是以不便出來,杜君平這一指他,便借機往前一欺身,冷冷地道:“上官大爺等著伺候你。”
杜君平大笑道:“很好,二位一齊上吧,你們既已投到天地盟,自然用不著再顧慮以往的身份地位了。”
司徒景與上官廷齡俱卻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聽他這番輕蔑之言,心中俱都大怒,司徒景性情最剛,虎吼一聲,揮手一掌劈出。
此人天生大力,掌勢雄厚無匹,一掌之勁,猶如一股狂飆陡降,直撞了過來。
杜君平存心速戰速決,左掌一引,把攻來掌力引到一邊,右掌倏起,輕輕拄外一送,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的,實際淩厲無匹。
司徒景掌力發出覺得對方輕輕一引之下,竟有一股絕大力道,將自己的掌力吸到一邊,不覺暗吃一驚,急待收招換式時,另一股暗勁已迎麵襲來。
司徒景久負盛名,識得厲害,急聚丹田之氣大喝一聲,揮掌發出。這一掌是他全身功力所集,剛猛無匹,於暗勁一觸之下,隻覺對方掌勁中,隱隱具有一股強韌彈力,心神一震,踉蹌退三步,閉目不再言語,顯然內腑已遭震傷。
杜君平並未追襲,徐徐言道:“你已為自己回收的真氣震傷內腑,旬日之間再不能與人動手了。”
孟紫瓊突然高喝道:“住手!”姍姍朝杜君平行了過去。
上官延齡原無製勝把握,聞言急把身影往後一撤。
孟紫瓊行至杜君平麵前約一丈五六之處停下,寒著臉問道:“喂!你是哪一門派的?”
杜君平道:“在下乃是東海派門下。”
孟紫瓊若有所悟道:“原來是東海派的,我且問你,貴派此番進入中原意欲何為?”
杜君平道:“見識見識中原武學,開開眼界。”
孟紫瓊又道:“轉告你師,若有意入天地盟,本盟可予他一個副盟地位。”
杜君平搖頭道:“我們已經試探過了,那聚賢館的滋味可不好受,謝謝你的美意。”
孟紫瓊麵色倏變,哼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你們是存心來與本盟作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