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何,今年的冬天來得出奇地早,十二月初已經嗖嗖地刮起冷風來。與此相對的是,期末考試似乎也來得更加地急迫,各科老師都開始毫不客氣地給我們布置比平時多三倍的作業,教室裏的燈終於一天比一天熄得晚。即使是午休時間,教室裏也都是“唰唰唰”的奮筆疾書聲,每個人偶爾抬起頭來都是目光呆滯,我甚至懷疑,就算哪天我站起來大吼一聲“我是個變態”,都不會有人多看我一眼。
你看,無論我憂傷的小心靈裏還有著多少的疑問,日子還是要這麼飛快地奔跑下去。
比較讓人崩潰的是,開始有人傳言,因為去年天中的高考升學率有些下降,今年學校已經考慮在寒假補課。假期補課雖然是教委明確禁止的行為,但其他的中學一直在背地裏進行,其實也抵銷掉了天中的一些競爭優勢。其實誰都心知肚明,不管怎麼講素質,升學率還是學校的咽喉,為了扼住命運的咽喉,一向清高的天中,終於也開始有所行動。
所以那天,當老班穿得不合時宜隆重的羽絨服,板著臉走進教室的時候,其實大部分人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饒是如此,當老班微笑著宣布“寒假補習班為期半個月收費500元”的時候,班裏還是響起了一陣哀鳴。
“什麼世道嘛,早知道天中寒假也要補課我不如去念一中了!”
“寒假總共才幾天!”
“馬上給省教委打電話!”
……
而我們久經沙場對敵經驗豐富的老班,隻用一句話就平息了所有這些憤憤之聲:“這次寒假的補課不是強製性質的,大家可以自由選擇,願意參加的就報名。”
說實話,我真是服了這種掩耳盜鈴式的行為。下課的時候班長李鳴直接說了一句:“不參加寒假補課班的人到我這裏來報名。”就埋頭去做他永遠做不完的模擬卷去了,所有的人別說反抗了,就連假裝反抗的時間都沒有。
說實話,對補課,我其實也不是那麼反感的。如果現在補半個月課能換來一年以後高考多得幾分,又有誰不是在不滿的同時暗含一份甘願呢?周末的時候我拎著一大袋換洗衣服回到家,跟羅梅梅一說補課的事,她意料之中地舉雙手擁護,不過說到補課費,她又皺起了眉頭。
“你們學校怎麼回事哦,本來收費就那麼貴,補個課還要另外交錢,也太不像話了!”
我不吱聲。她瞄了我一眼:“不過隻要你學習好,我花多少錢都沒話講。”說話的口氣活像個怨婦,讓我不曉得是該哭還是該笑。
星期天她去了趟銀行,然後把五百塊錢給我塞進書包裏。
“收好別弄丟了。”她說。
“哦。”我默默答應,卻暗中計劃著我早就在計劃的一切。
隻是,沒想到錢弄丟了這件事,居然被說中了。
事情的發生真的一點征兆都沒有,我甚至不知道,我的錢,是在何時、何地、因為何種原因,那麼神不知鬼不覺從我書包裏最深處最嚴密的小口袋裏消失的。
我唯一知道的是,它確實不見了。我把書包翻轉過來捏遍每一個角落,我把課桌裏所有的東西都清空,我拾回早晨我包早點的塑料袋,檢查教室裏每一寸地方連垃圾房都不放過,結果卻一直是讓人灰心喪氣的:沒有。沒有。
我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為這件事沮喪,因為下午的時候李鳴通知,學校急於統計寒假自願參加補課的學生人數,要求把報名名單和報名費今天下午統一交到教務處,過期不候。
“不候是什麼意思?”我的語文常識還是有的,隻是不甘心的找一個問題以示垂死掙紮。
他憐憫地看我一眼,估計是在憐憫我的智商。
“不候就是,你不願意參加寒假補課的意思。”
我靠!哪有這麼變態的學校哦,收起錢來一分鍾都等不得!我氣得揮舞著我短短的胳膊:“那我就是不願意!Who怕Who?”
李鳴又憐憫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幹活去了。話雖這麼說,但我眼看著一個接一個的人到他座位上去交錢,心裏還是有點打鼓。萬一真的被排斥在補課名單之外,我該咋辦?
“放心吧丁丁,”林枳去李鳴那邊交完錢以後安慰我,“學校哪有這個效率啊,你今天不交說不定他們兩年以後才能發現!再說,怎麼可能不讓你補課啊?老班會瘋掉的。”
“嗯。”我答允。
林枳也歎氣:“可惜我今天沒帶錢過來還你,我倒是想的來著,但我爸早晨不能送我,我覺得帶多錢有點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