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平康躺在帆布做的藍色帳篷裏,眼角餘光有時飄向躺在旁邊麵無表情的猴子,有時飄往外麵無邊無際的紅沙。猴子就是猴子,他所謂的休息也就是休息,企圖以最短的時間恢複自己最多的體力。而旁邊老頭子的帳篷,卻多了好多的餘興節目——跟唐承恩扯淡,戲弄林十全,跟小黑扳手勁……
所以還是等猴子休息好了,來管林十全吧——總感覺老頭子有點不靠譜。
葉平康又著眼於石像外麵的景象——從石像眼睛裏麵看這個世界,就好像石像自己在看一樣。不知道為什麼,葉平康總覺得自從找到了這個石像之後,他們的境況就不再那麼窘迫了。有了可以收集的水資源,也見到了可以捕食的動物,也依靠它得到了躲避蠍群的庇護所。說不定他們,還真能在這裏呆很長很長的時間——這樣的話,也就有足夠寬裕的時間來探索這裏匪夷所思的謎團了。
不管怎麼說,他們生存下來的幾率大了很多——就像是這具石像在刻意護佑他們一樣。葉平康突然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滿足感和安全感——就好像打遊戲本來已經被蜘蛛精蛤蟆怪給虐得隻剩幾滴血了,卻突然找到了一個滿血回複存檔點一樣。
黃昏過去,夜晚終於悄悄來臨。眾人各回各的帳篷,為第二天的行動儲蓄精力。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夜晚明明十分靜謐和安穩,葉平康卻總覺得有些惴惴不安,沒有睡著。大概淩晨兩點過,他迷迷糊糊地起來,出了帳篷想去外頭坐坐。
然後他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一陣火光氤氳了整個山洞。
葉平康嚇了一跳,整個人的腦袋立刻恢複了清醒。撇過頭去看,原來是老頭子,正坐在洞口旁邊點煙。
葉平康靜悄悄地走過去,喊了聲:“老頭。”
老頭子嚇了一大跳,嘴裏剛銜的煙頭調到了地上,火星一散,居然熄了。
他回過頭來,見是葉平康,籲了一口氣,罵道:“原來是你小子。媽的不要裝神弄鬼的,嚇死老子了。”
葉平康取笑道:“老頭,你不是說你沒煙嗎?怎麼這會兒又有了?看來你要跟著唐承恩改姓唐了。”
老頭卻笑道:“不用改,老子本來就姓唐。”
葉平康吃了一驚,沒想到老頭一開始不願意透露姓名,結果原來是跟唐承恩一個姓的。
“你咋了?睡不著?”
葉平康點頭道:“嗯。不知道為什麼,前幾天都睡得挺好的,今晚突然有些心緒不寧。”
老頭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撿起掉在地上的煙頭,擦然火想重新點燃。
然而奇怪的是,不管他怎麼點,打火機火就一直搖,讓他點了老半天都沒點著那支煙。
老頭子咒罵了一句:“真是見鬼。這兒風怎麼越來越大了。小娃娃,你在前頭幫我擋擋風。”葉平康雖然有些不滿老頭用“小娃娃”來稱呼自己,不過也隻好跑到眼睛洞口,幫老頭子點煙賭風口。
然後他突然覺得不對。原來外麵的風聲超級大,從四麵八方傳過來,轟隆嘶吼著簡直堪比雷鳴!然而自己這邊的山洞裏頭,風卻小的可憐,隻能勉強把打火機的火苗兒給吹熄——這種深深的違和感讓他心裏陡然一縮,一種不妙的預感爬上心頭!
老頭子見他到了洞口,以為他堵著風了,右手拇指一打,把燧石擦燃。
瞬間火光被一股邪風吹熄!
然而就是這麼一瞬間的光亮,卻讓葉平康看到了仿佛末世一般的場景:
無盡的狂風嘶吼咆哮,把沙地整塊整塊地掀飛,血紅的沙子被席卷到天空,形成了無數道沙簾,遮蔽了所有的天空和世界!
如同魔神滅世般的嘶吼,狂風摧毀著眼前的一切!沙丘被瞬間鏟平,平地被挖成峽穀,沙漠中棲息的無數老鼠和蠍子被直接卷進無邊的風暴中,被變態的離心力分解了肢體,血珠沁在沙子裏似乎讓血紅的沙子看起來更加鮮豔而妖毒!
狂風席卷而成的沙幕,將太陽和白天徹底地遮住,隻留給眾人一片黑暗的混沌!
葉平康**著問道:“老頭,現在幾點了?”
老頭看了看手間的腕表,訝道:“哎?怎麼都這個時候了?睡過頭了睡過頭了——十一點。”
十一點。
洞外昏黑的一切,把光芒和黎明一並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