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寶梳從小挎包裏掏出了那個盒子,拋給了龐亭玉。曲塵眉頭微微皺起,不等龐亭玉拿穩,便奪了過來打開一看,裏麵是兩塊鼎金樓出品的金錠子,每錠十兩。龐亭玉略顯尷尬,卻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姿態說道:“怎麼了?還嫌少?足足二十兩黃金,夠你花個幾輩子的了,還貪心不足?”
寶梳姿態閑信地抄手站在那兒笑道:“三小姐,你誤會了,我怎麼會嫌少呢?二十兩黃金,那得兌換多少白花花的雪絲紋銀啊!有了這些黃金,我都夠養五六七八個男人。”
“那你是什麼意思?覺得黃金不好使,想讓我給你換成白銀嗎?這個容易,現銀或者交鈔(宋代銀票),你隻管說!”
“是這樣的,三小姐,我呢,隻是個鄉下婦人,沒做過什麼大買賣,不太懂買賣行當裏的那些個大規矩,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明白的,這買賣講究的是公平,童叟無欺,我知道你想拿這些黃金打發我,讓我徹底斷了跟你們阮管家的往來。要斷了往來,這容易,可我不能昧著良心收你這麼多黃金不是?你家雖有錢,但我不能做這種坑人的事情,叫你吃了虧,我良心會過意不去的,”寶梳故意作出一派誠摯萬分的樣子道,“像阮曲塵這種男人,不值二十兩黃金的!就是你拿二十兩白銀來打發我,我都嫌你出高價了,真的!”曲塵的臉色微變,斜眼瞟著寶梳沒作聲。龐亭玉聽得有點懵了,不耐煩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你還沒聽明白?那好,我再說淺顯點!龐三小姐,這男人,”寶梳雙手往旁邊一攤,做了個送禮的動作笑道,“在我眼裏就是一文不值的。你完完全全不用拿二十兩黃金來打發我,你也完完全全不用擔心我會跟他藕斷絲連,牽扯不清,珠胎暗結,暗度陳倉什麼的!你肯冒著犧牲一輩子的幸福要了這男人,德行已經是如此偉大了,我怎麼能再收你黃金呢?那樣的話,我做人豈不是很沒原則?所以――我打算再另外送你一份安心丸,讓你可以徹底地安心!”
在龐亭玉主仆和曲塵詫異的目光中,寶梳又從她那可愛的挎包裏摸出了一張紙,慢慢展開道:“這個,是我昨晚精心趕製出來的寶梳版限量發行休夫書一張!”
“休夫書?”龐亭玉和她的丫頭異口同聲地吃驚道。
“沒錯!”寶梳像個促銷高手似的滔滔不絕道,“絕對原版手抄!絕對正品行貨!字體雋秀,清晰工整,內容翔實無誤,龐三小姐你絕對有收藏的必要!有了這休夫書在手,保準你吃嘛嘛香,求什麼來什麼!你更可以立刻帶著這男人去找算命先生求個黃道吉日,或者今晚拜堂成親洞房共嗨一條龍搞定,明年抱倆後年抱四也行!來,送給你了!”
龐亭玉是完完全全傻眼了,看著寶梳遞過來的休夫書,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她納悶了片刻後,轉頭問旁邊麵呈淡青色的曲塵道:“她不是瘋子吧?”
曲塵暗暗地緊了緊牙齦,笑容怪異道:“興許還真是個瘋子。”
“怎麼說話的呢?”寶梳指著曲塵和龐亭玉道,“我好心過來成全你們倆,你們倒說我是瘋子?行,瘋子就瘋子吧!休夫書不要可以,但請龐小姐你記住了,這男人我不要了,你愛怎麼蹂躪就怎麼蹂躪吧……”
吧字還沒說完,曲塵忽然拽過寶梳,彎腰橫抱而起,然後幹淨利落地丟進了轎廂裏!隻聽見砰的一聲,寶梳好像撞在哪兒了,轎廂裏傳來她噯喲的叫聲:“哎!姓阮的,你打算綁架啊?疼死我了!”
“三小姐請回,我還有事!”
“曲塵哥哥,你要帶她上哪兒去?”龐亭玉著急地問道。
“醫館。”
曲塵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然後一把將正想鑽出來的寶梳推了回去,自己也麻利鑽進去,吩咐道:“起轎!”
“阮曲塵,你讓我下去……”
“給我老實地待著!”曲塵扣住了她的喉嚨輕聲說道,“如果你還想要回你的和離書的話。”
“和……和離書……”寶梳立刻不動彈了。
轎子穩穩當當地被抬了起來,一晃一晃地往前走去。龐亭玉氣得臉色又白了一層,轉身推開丫頭,飛快地往府門裏跑去。
狹窄的轎廂裏,寶梳感覺有點悶熱和壓抑,因為曲塵那雙深邃的大眼睛就那麼直直地近距離地盯著她,好像想在轎廂裏就把她怎麼樣了似的。她有點別扭地往廂壁上縮了縮道:“那個……和離書的事兒……”
“自己的和離書掉了自己都不知道?”曲塵目不轉睛地盯著寶梳問道。此刻,他真想好好看看這丫頭,特別想掰開這丫頭的腦袋仔細研究一下到底是怎麼長的!鬧了半天,繞了這麼多彎子,這丫頭一大清早去龐府就是想告訴龐亭玉,自己就是個棄夫,這丫頭嫌棄不要的!“你撿到了?”寶梳忙問道。
曲塵扯過她手裏的休夫書看了兩眼,嘴角扯起一絲好笑道:“我的罪名是……無後?七出之條中的無後好像是說女人的吧?”
“很名副其實啊!”寶梳很認真的解釋道,“我們都成親六年了,我一個孩子都沒有,不是我不能生,是因為你長年不在家的緣故,所以我的無後是因為你沒有履行做丈夫的義務造成的,以這個罪名休掉你,合情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