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道悟朝曲塵走了過來,曲塵也朝他走了過去,兩人在間隔兩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對視了一眼後,曲塵問道:“怎麼樣?可以說了嗎?”
道悟把雪鏢丟回給了曲塵道:“收回去吧!我其實不想跟你為敵的。沒有人會願意選擇一個像你這樣聰明的人為敵。”
“我說了,不用再耍花腔了,說正題吧!”曲塵冷冷道。
“這也是我的正題之一,與其成為敵人,不如成為朋友,隻要你肯放棄擄金幫。”
“你真想滅了擄金幫?你恨師傅而已,要連擄金幫都不放過?”
“唉!”道悟對著霧氣一臉惆悵地歎了一口氣道,“師弟你沒恨過人,所以你不懂恨別人的心情。恨一個人,就想把他最心痛的東西毀掉,那樣自己心裏才會好過。擄金幫是他最大的心血,我必須得毀了,你明白嗎?”
“所以,你想讓我離開擄金幫?”
“你本來就應該離開擄金幫,不是嗎?”道悟攤開手微笑道,“一個殺父仇人所建立的幫派對你而言,有什麼意義呢?我知道師弟你不會殺他,因為他畢竟是你師傅,可你又不能不理會你父親的死,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
“你倒替我想得很周全啊!”曲塵冷笑道。
“這就是我的誠意,我不想跟你為敵的誠意。倘若擄金幫少了你,我幾乎能一擊擊破。所以,我希望你能放棄擄金幫,不要跟我做敵人,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往後還有互相幫助的機會。”
“你認為我會答應嗎?”
“我認為你沒有反對的理由,”道悟笑了笑道,“這對你,還有你的家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倘若你與我為敵,那將會是場災難你知道嗎?我不想那樣,師弟。你現下有個美麗賢惠的妻子,一個可愛且年幼的女兒,為什麼不好好去享受你的天倫之樂,做你的阮老板呢?賺錢讓家人過得幸福才該是你現下應當做的事情。”
曲塵雙眼瞄著這張虛偽的笑臉道:“但為什麼我總感覺你有什麼不敢說出來的陰謀詭計呢?你瓦解了擄金幫之後就會收手了嗎?你殺了師傅就打算退隱江湖了嗎?你的話會可信嗎?”
“師弟,你何必擔心那麼多呢?人不應該有那麼多顧慮的,好好享受你當下的幸福,那可是我羨慕不已的啊!像我這樣背負著仇恨的人有多痛苦你知道嗎?若是可以,我寧願過你那樣的日子……”
“倘若你的正題僅僅是這樣,那你我真的無須再廢話下去了,還是動手比較合適。”
“師弟啊,這又是何必呢?”道悟聳肩陰笑道,“退出擄金幫,置身事外對你來說不難啊!”
“可能我這人生來就不喜歡別人替我做主。是否退出擄金幫無需你幫我打算,我自會斟酌!說吧,到底是交出師傅還是動手!”曲塵緊了緊握著長劍的手,表情冷漠道。
道悟往後退了一步,笑容有些無奈也有些狡黠道:“這樣說來,談判破裂了?師弟,不放手擄金幫對你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的。你願意賭上你的身家性命來維護你殺父仇人所建立的幫派嗎?這樣做是很大義,但也很蠢,知道嗎?”
曲塵左嘴角輕輕一瞥,嘲諷之意猶濃道:“我隻知道,我再跟你廢話下去,我才是那個最蠢的!”
一道銀月色的劍光如驚雷般閃過,徹底劃破了這密林深處的靜寂。兩方的人很快交上了手,在霧重深鎖的林中展開了一場忘我搏鬥。
月色很淡,但血腥味兒卻足夠濃鬱,混雜在霧氣中彌漫了整個林間。當又一道銀色的劍光劃過長空,在濕潤的綠枝上留下了一排血淋淋的痕跡時,道悟終於捂著傷口後撤了幾步,勉強扶著一棵樹撐住了自己的步伐。
一抹殘血順著鋒利的劍刃往下優雅地滑落著,最後滴落在了曲塵腳邊那片油綠色的牛膝草上,顯得格外刺目醒眼。
“嗬!”道悟靠在樹狀上,略略喘了口粗氣道,“師弟的身手大有長進啊!”
“我耍花腔的時候沒人耍得過我,但我不想耍花腔的時候,你多說一個字都是廢話!我再問你一遍,師傅在什麼地方?”濃霧中的曲塵衣衫微濕,目光陰冷如他手裏握著的那把血淋淋長劍所映射出的寒光。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平日裏和氣禮貌的阮老板,此時渾身帶著殺戾之氣,好像誰要是稍微不留神靠近,都會被他手中的長劍永遠抹殺掉!
道悟肩上的血還在慢慢往外滲著,看得出來,曲塵剛剛那一劍十分地不留情,下手很狠,傷口不長,卻夠深。這讓他臉上那慣有的陰笑都顯得有些吃力了。他知道,再和曲塵打下去,吃虧的隻會是他自己。
他沒料到曲塵的身手會這麼好。他一直以為曲塵更擅長於運用計謀,至於身手,可能也隻是普通高手而已。他也不認為教導過自己功夫的父親會把曲塵教得多麼武功高強。但今晚,他總算見識到了曲塵不做買賣人的另外一麵。當拿起劍後,曲塵便不是那個隨時掛著招牌笑容的阮老板,而是一匹都可以把你撕裂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