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曉寧回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衣裳回寶梳院子時,偏廳裏已經擺開了三張大圓桌了。今晚可夠熱鬧,海櫻她們那幾個也都來湊趣兒了。詹曉寧先掃視了一眼,然後徑直走過去在侯安身邊坐下了。侯安眨了眨眼睛,衝他說道:“寧爺,坐錯地方了吧?”
“我想跟安爺你喝兩杯,不行?”詹曉寧瞟了一眼坐在侯安右手邊的鄭甜兒,因為再往那邊一個位置正好坐著那姓秦的。兩人好像在說著什麼有趣的事,鄭甜兒臉上時不時露出一絲人如其名的甜笑。
不過詹曉寧一向也應該是坐到寶梳他們那桌去的,這一桌是侯安鄭甜兒這些親近手下的位置,所以詹曉寧往這邊一坐,大家都有點奇怪了。
“寧爺,”對麵一個兄弟道,“您跑這兒來打什麼擠啊?那邊那邊,您的位置在那邊!”
“咋的啦?我還不能坐了?”詹曉寧眼瞟著鄭甜兒那兩個道。
“不是,那位置是留給大梁的,您往這兒一坐,搶了大梁的位置,叫大梁坐哪兒去?”
“叫大梁坐那邊去不就完了嗎?”
“奇了個怪了!”侯安轉頭看著他問道,“您今兒是怎麼了?您老人家不都坐那邊的嗎?老家來人兒了,您不去招呼著,跑我們這兒來打什麼擠啊?不會又做了什麼挨抽的事兒不敢去見老板娘吧?”
“你盼我點好吧,安爺!”詹曉寧道,“我就是想來跟你們喝兩口酒又怎麼了?怎麼疑心得我像間諜似的?”
一桌人都笑了起來。這時,那姓秦的打住了跟鄭甜兒的話,朝詹曉寧拱拱手道:“不好意思,剛才不知道你是寶梳嫂子的弟弟,失禮了!在下姓秦,草字無為”
詹曉寧回禮道:“都是親戚,不說這見外的話!我姐姐說你是二嬸娘家的侄兒,打算在府裏做護院,那往後可得仰仗你了。”
“哪裏,客氣了!”
“對了,秦兄弟,家小一塊兒帶過來沒有?”
“慚愧,尚未娶親。”
“沒娶親啊?那好辦啊!我們這一桌,除了安哥和冷掌櫃辛掌櫃,其他的全是光棍。回頭我們組個團,一塊兒相親去!不愁找不著模樣標誌,性情溫柔――”說到溫柔兩字,詹曉寧故意拖長了聲音,斜眼瞟了瞟鄭甜兒,然後又道,“上等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媳婦!你就放心地在這兒住下吧!”
“組團?”鄭甜兒用筷子敲了敲碗沿,不屑道,“又像上回那樣組團?不知道這回是遇春閣還是別的地方啊?”
“遇春閣?那是什麼地方?”秦無為問道。
“妓館唄!”鄭甜兒衝詹曉寧蔑了一眼道,“人家上回為了給大梁尋門好親事,跟樂樂哥他們都組團組到遇春閣去了!花酒喝了姑娘睡了,唯獨就沒錢結賬,害得嫂子一大清早地要起來給他們結賬,你說嫂子冤不冤?所以我說,秦大哥你還是少跟他那樣的人混,混久了仔細連媳婦都娶不著!”
侯安等人都笑了起來。這時候,寶梳叫起了詹曉寧。詹曉寧過去回了個話回來後,發現原先那位置已經被後來的大梁給占了,桌邊再沒空的位置了。抱著末兒走過的鍾氏見他還站著,便問道:“二少爺,您怎麼還不坐啊?都要開席了。”
“那個我……鍾姐姐你別管我了,我知道找地兒坐的!”詹曉寧靈機一動,搬了張凳子跑到了秦無為身邊,笑眯眯地說道:“秦兄弟,今晚我們倆好好喝幾杯,怎麼樣?”
秦無為還沒說話,鄭甜兒就轉身厭惡地瞪了他一眼道:“詹曉寧你有病啊?那邊不是有位置嗎?海櫻她們那兒也有位置啊,你跑這兒來擠什麼呢?”
詹曉寧搭著秦無為的肩頭道:“我想跟秦兄弟喝兩杯,拉近拉近我們的階級感情,不行嗎?這桌兒就你們十個人,不是很打擠嘛!往那邊挪挪不就行了嗎?鄭甜兒你嚷嚷什麼呢?就是小器!”
詹曉寧這麼一說,大家都自動往旁邊挪了挪。鄭甜兒白了他一眼,隻好也往旁邊挪了一下。他如願以償地擠在了鄭甜兒和秦無為中間,別提有多高興了,忙倒酒跟秦無為喝了起來。鄭甜兒心裏雖不爽,但也隻有先忍了。
吃到一半兒時,秦氏發現他們那桌多了一個人,自己這桌少了一個人,便好心地把鄭甜兒叫到自己身邊去了。鄭甜兒挪過去不久,詹曉寧就跑去給秦氏阮謙敬酒了,順勢又挨著秦氏坐下了。
過了一會兒,鄭甜兒起身去給侯安他們敬酒,又回了那邊桌。剛坐下沒喝上幾杯,詹曉寧也屁顛屁顛地跟著回來,嚷著要敬酒了。這一晚上,詹曉寧算是最忙的,比夥房那幾個廚子都還忙。在兩桌之間來回了好幾遍,大家隻當他熱情,可究竟是為什麼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散席時,海櫻那些繡娘要回去了。鄭甜兒起身先送她們過去了。回來時,她正好覺得心口有點悶,便坐在後門旁邊暈了一會兒酒。沒過多久,她聽見後門上一聲門響,詹曉寧打著個燈籠走了出來。她也沒出聲兒,想看看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