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頓看到了這塊骨頭,一時間內是他在讓我懼怕了。他就像一隻掉進陷阱裏的兔子那樣大聲尖叫起來。他一聲接一聲地尖叫著,直到布朗頓夫人,此時她也跟我一樣迷惑不解了,直到她一把緊緊地抱住他,好像在哄勸一個小孩子那樣讓他安靜下來。可是布朗頓——他在那裏挪動著身子,這讓我想到就在十分鍾以前,我也許看上去就像他此時這般令人可怖地發作著——他一把把她從身邊推開,接著從床上爬下來、爬到了地板上,仍然在尖叫著,伸出手去抓那塊骨頭。骨頭上麵沾著我手上流出來的血。他根本就沒有在意我的存在。實際上我也一句話都沒說。今天晚上這部恐怖鬧劇又有了新的劇情發展。他從地板上站了起來,手中拿著那塊骨頭,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他好像在傾聽著什麼。‘時間,時間,或許,’他嘴裏嘟噥著,而幾乎就在同時,他倒了下去、直挺挺地躺在地毯上,腦袋重重地磕在了火爐的圍欄上。骨頭從他的手裏被甩了出去,咕嚕滾到了門邊才停住。我把布朗頓從地上扶起來,他形容憔悴、已受了重傷,鮮血沾滿了一臉。他啞著嗓子急促地低語道,‘快聽,快聽!’我們就一起側耳傾聽。
“經過了十秒鍾絕對的寂靜,我好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我不敢肯定,但是最後再也沒有懷疑了。沿著走廊裏麵似乎有一個人在輕輕地走動的聲音。輕而有節奏的步履之聲、在堅實的橡木地板上一步一步地朝著我們走來。布朗頓朝他妻子坐著的地方移了移身子,臉色蒼白、一語皆無,坐在床上,把她的臉龐緊緊地擁在懷中。
“之後,當他拉滅電燈之時我最後看到的一件事情,就是他臉朝下倒了下去,撲在了床頭的枕頭上。也許是由於他們的陪伴,也許是出於他們的怯懦,促使我麵朝著房間的門口,由於有走廊裏昏暗的燈光襯托,門戶的輪廓清清楚楚地映在那裏。我在黑暗之中把一隻手伸出去碰了碰布朗頓夫人的肩膀。但是在最終的時刻我同樣也退縮了。我雙膝跪倒在地,把我的臉麵埋在床榻上。隻是我們都在靜靜地聽著。腳步聲走到了門外,在那裏卻停住了。那塊骨頭就躺在門內一碼的距離。接著就是一陣窸窸嗦嗦什麼東西移動的聲音,這個東西已經進到了房間裏麵。布朗頓夫人在那兒靜默著:我能聽到布朗頓在祈禱的聲音,是壓在枕頭之中沉悶的聲音:我也在咒詛著自己的膽怯。之後這個腳步聲又走出了屋外,走到了走廊裏的橡木地板上,我靜聽著這個聲音漸漸地消失了。在懊悔的一閃念間我奔到了門邊,舉目朝外麵望去。就在走廊的盡頭我覺得我看見了一個什麼東西正在走開。隻過了一眨眼的工夫走廊上就空無一物了。我站在那兒把額門靠在門柱上,幾乎是一陣肌體上的作嘔之感。
“‘你可以把燈打開了,’我說道,話音剛落我就看見了燈光一閃。我的腳邊根本就看不到有什麼骨頭。布朗頓夫人已經暈了過去。布朗頓自己幾乎已經成了一個無用的廢物,我費了大概有十分鍾的時間才把她喚醒過來。布朗頓所說的話中隻有一句還值得我記得。在大部分的時間裏邊他一直在嘟嘟噥噥地祈禱著。但是事後我想起來他所說的那件事情還是感到很高興。他是以一種毫無生氣的語調說這句話的,半是提問,半是切責,‘你沒有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