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女兒繼承了血親的氣質:如果說她的父親的血脈並沒有完全遺傳給她的話,那是因為他自己並沒有把它和盤托出而已;然而,她自己一把抓住了這種氣質的末梢,當它還在他那高貴的臂膀之上搖擺不定的時候。對這樣兩個脾味相投的人來說,波爾索****那輝煌的勝跡在他們的眼中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呢!它那斷殘的拱柱,它那破損的尖塔,它那幾乎毀敗的窗扇上表麵的花紋。整個團隊每個人都興致極高;西姆金森先生正在沉思默想一篇文章的腹稿,他的女兒則在構思一篇頌章:甚至連西佛斯,當他注視著這些古老年代裏孤獨的陳跡的時候,神情上都透露出自己已經暫時忘卻了自己的所愛及所失:那寡婦的單片眼鏡從她情人的連鬢胡子上轉移到了滿目蔥蘢的長青藤上:皮特斯夫人也在一個勁兒地擦著她的眼鏡片;而“她的皮特”正在猜度中間的塔樓“曾經是一座鄉村監獄”。主人是一個哲學家,此前經常來過這裏,所以他可以訂出來舌肉和雞肉。
“波爾索****小修女院,”西姆金森先生說,氣度很是內行的樣子——“波爾索****小修道院創建於亨利六世統治時期,大約在十一世紀的初期。休夫.波爾索****曾經陪同國王去過聖地,此次遠征是為了為自己謀害年輕的侄子於倫敦塔而做的懺悔苦行。在這裏的修道院解散之時,這裏的土地和莊園成為了這個退伍老兵的分封之地,他以自己的名字把這裏命名為波爾索****,或者比-歐爾-歐沃(蜜蜂鴟梟飛過之地,波爾索****的誤讀)——一隻蜜蜂在中央,下麵是三頭貓頭鷹,尺碼都很大,這是這個著名的十字軍戰士在阿克爾圍城之戰時手上盾牌的徽章圖案。”
“啊!那是西德尼.史密斯爵士,”皮特斯先生說道;“我曾經聽人說起過他,還有所有關於帕爾廷頓女士的事情,以及——”
“皮特,安靜一點好不好,不要這麼顯露自己!”他的女士斷然打斷他說。皮特安靜了下來,顧自喝他的瓶裝黑啤酒去了。
“這裏這些土地,”古董學家繼續說下去,“是以三頭貓頭鷹以及一罐子蜂蜜為代表作為歸屬權的象征的——”
“天呀!簡直太美妙了!”朱莉婭小姐說。皮特斯夫人舔了舔嘴唇。
“請你們讓我離開吧,我的親愛的——貓頭鷹和蜂蜜,國王什麼時候為捉耗子跑到這塊偏僻的鄉村裏來的。”
“為捉耗子!”主人脫口而出說道,突然間停下來不嚼嘴裏的雞腿了。
“確切點說,我親愛的先生:難道你不記得老鼠曾經是森林法保護之物——簡直就是次等的鹿肉嗎?‘老鼠、耗子之類的,這樣一些小鹿,’嗯?——莎士比亞,這個你們知道的。我們的祖先曾經是吃老鼠的﹝“那些討厭的家夥們!”朱莉婭小姐渾身戰栗著,這麼插了一句﹞;而且你們知道,貓頭鷹就是捉老鼠的能手——”
“我曾經看到過一頭貓頭鷹,”皮特斯先生說道:“就在索霍洛基科花園裏——一個彎鉤鼻子的小家夥兒,有一對翅膀,隻是它的羽毛有些——”
可憐的皮特命中注定從來不該說完一句話。
“趕快住嘴吧!”一個至高無上權威的聲音喊道;而這個將來的自然學家乖乖地退縮到自己的外殼裏邊去了,就像是一隻“索霍洛基科花園裏”的蝸牛一樣。
“你或許讀過布朗特的‘滑稽的占有’,茵格爾德斯比先生,”西姆金森繼續說下去。“布朗特真是一個有學識的人!好了,先生,尊貴的約克郡公爵閣下曾經贈與佛裏斯爵士一副銀馬鐙——”
“我聽人提起過他,”皮特斯忍不住又插嘴道;“他因為射殺了約翰遜博士,而在老貝利橋那兒被用一根絲質繩索給吊死了。”
古董家一點都沒有聽到這番插話的樣子;隻是捏了一撮鼻煙,繼續長篇大論地論說下去。
“一對銀馬鐙,先生,肯定是來自於某個騎馬路過他的某所莊園的皇親貴胄之手;如果你注意那些流行的聳人聽聞的縣誌故事的話,那是我一個著名的朋友現在所印行的,你就會發現,諾佛爾克縣的朗黑爾曾經屬於一個名叫巴爾德溫的人,此人每當聖誕節的時候,就跑到威斯敏斯大廳裏去,在那兒跳著腳,大聲哼一聲!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