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流不出淚來了。他隻覺得茫然和無助,卻已經不難過了。這是神的旨意,扶蘇最後常常這樣覺得。既然神都要捉弄我,賜給了我先天的滿靈力,卻沒有給我靈宮來聚靈,這不是捉弄,是什麼?
琉卡也沒有什麼話說。他本來就不擅於安慰人,何況安慰的話,這三個月來,琉卡向扶蘇已經說了太多。末了,他隻好對扶蘇道:“不如這樣,我去跟黎華說一說,你試著到他的騎士訓練營裏看看吧。”
扶蘇沉默了半晌,腦中轉著各種念頭,先想著這幾個月來聽到的騎士營中貴族與平民之間的各種爭鬥,後來又想到自己的平民出身,最後想到了慘死的父母,便道:“那好,我明日,便到黎華大哥那裏去。”
琉卡還是隻有歎氣。他想起什麼,又道:“明天,是竺柳學院法師營的定級試之日,你不來看看嗎?黎華那邊,過兩天再說不遲。”
見扶蘇默不作聲,琉卡又道:“明天竺枝公主也要參加的。”琉卡何嚐不知道扶蘇心裏的想法,隻是,明日之會盛況空前,不去可惜。何況如果扶蘇日後真作了騎士,多了解一下關於法師的進攻方法,對其也是有利無害。
扶蘇還是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過不多時,琉卡回屋去了,作為考官,他還要準備明日的定級試。扶蘇卻不想回去。他仍然坐在圖書館的地上發呆。回去作什麼呢?那是法師學院,而自己卻是個先天殘疾的法師,那並不是屬於自己的地方啊。
最後,扶蘇趴在地上的一堆亂書中,睡著了。他睡了一個夢。
夢裏還是黑衣人襲擊疏離大草原的情景。扶蘇睡在自己家裏的床上,聽到父親急促的喊聲。扶蘇還沒披好衣服,便被父親拖出了家門。外麵很黑四處是奔跑著的人。地上也到處倒著黑乎乎的像是人體的東西,而幾個身著黑衣,臉戴黑色麵具的人,隨手扔出黑色的球。球擊在房屋上,房屋不久會被黑色的火炎覆蓋,然後轟然倒塌,變成一堆白灰,而黑球若是擊中人,則整個人會被黑炎吞沒,然後倒地變成黑乎乎的屍體。好在月光還很亮,人們才有了些躲避的空間。
父親一手拉著自己,一手拉著母親,向著村外跑去。眼看快要跑出村子了,前麵卻跳出一個黑衣人,向父親扔出一個黑球。父親將自己和母親按倒,自己倒地滾開,躲開了第一個球。可是第二個球是向著扶蘇飛來。父親撲上前去,用身體擋住了黑球,然後將扶蘇推開。扶蘇滾在地上,看著父親被黑炎吞沒,最後父親掙紮著喊出一句話:“帶媽媽走!”扶蘇連哭喊的時間都沒有,他跌跌撞撞向母親跑去,還沒有跑到母親跟前,一個影子從身後將自己撲到,黑球從頭頂掠過,正正擊中了母親。
母親向自己伸出了手,然後黑炎覆蓋了母親的全身,母親就這樣,伸開了手,倒在地上。那個影子將自己飛快的拖向遠處,離母親和父親的遺體越來越遠。扶蘇終於哭喊出聲,他奮力的掙紮,卻仍然在飛快的遠離。扶蘇憤怒的回過頭去,想看看是誰將自己拖走的,便看到了月狼幕利。
“幕利,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扶蘇大聲的喊道。可是幕利並不理會,向高空一躍,卻張開了咬著扶蘇衣服的狼牙大口。扶蘇大叫著,從高空墜落。
“呯”的一聲巨響,在空寂的房間中回蕩。扶蘇被嚇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坐在圖書館的地上。自己身旁的一個書架倒在地上,四周煙塵彌散。扶蘇定了定神,明白過來,自己一定是在夢中撞到了書架,發出聲響,驚醒了自己。
扶蘇再也睡不著了,雖然自從來到竺柳城後,他就已經習慣於夢到父母慘死的場景,可是每次夢醒,他仍然是心裏空空的痛。他站了起來,就著窗外透進來的皎潔月光,看著滿地的書。他決定將滿地的書收拾起來,這樣找點事做,心裏不至於太痛苦。
可是當扶蘇要扶起倒地的書櫃時,他覺得有些不對。這個書櫃很沉,背後的木板也很厚,而且背後摔裂了,從裂縫裏看進去,木板裏好像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