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揣著老婦給的半拉冷硬饅頭,緩步走在青石街道上,她思慮著到底該如何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養活自己?或者她可以先試著找份工作。
天色漸亮,街道兩邊的店鋪也陸續開了鋪子,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怎麼一夜間又多了這麼多的流民啊?”一個身著綾羅的玉麵男子,長的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拈起廣袖掩著嘴和身邊的同伴抱怨道。
“誰說不是呢,咱這禾邑都成了流民收容所了。”那同伴生的也是頗為俊秀,濃眉一擰,卻有說不盡的厭惡之色。
“小心點,這些個流民可都是窮瘋了的,什麼事都幹的出來。”白麵公子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死死的按在腰上。
說話間兩個人瞥了林一一眼,便從她身側三步遠繞身而去。
林一斜眼一瞟,自然知道剛才那兩個人所說的‘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是什麼意思,不過就是防著她會偷他們的銀子麼?林一嘴上不敢說什麼,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啐了一口唾沫。我雖然窮,但是骨子裏也是有骨氣的,雖說不想餓死,但是也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不過那城中的貴族怎麼可能會相信貧賤的賤民會有這樣的尊嚴!
“大人,您行行好,賞小的一口粥吧!”林一無奈的甩甩頭,兀自朝前走著,想看看有沒有哪家店鋪能夠用自己的。這時,身後一個孱弱的聲音祈求道。
林一轉過身,卻猛然發現街道兩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好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一個個跪倒在街道兩邊,手裏捧著破碗,不住的朝街上的行人磕著頭,嘴裏喃喃著。
“去,別弄髒了老子的新衫子。”正是先前從林一身邊繞身而過的白麵男子,抬腳一腳踹向一個小男孩兒的胸口。
小男孩兒麵色青白,眼眶深陷,下巴尖尖,身上的薄衫破了好幾個大洞,被一腳踹倒在地上,不過片刻就翻身而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幾步跪爬到白麵男子跟前,擋在白麵男子跟前,卻也不再去拽男子的衣衫,反而掐了袖子去擦白麵男子的靴子,一張黑乎乎的小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說道:“大人,你看小的可讓您踹痛快了,可否賞小的一個銅板,讓小的討碗薄粥吧!”說完又討好的磕著頭,嘴裏說了好多奉承話。
那白麵男子許是沒有想到那小男孩兒會有這樣的反應,僵了僵身子,才哈哈大笑起來:“這小子有點意思。”
白麵男子身邊的男子說話了:“我說黃兄,這小子有意要討了你的興致,可別拂了這小子的一番美意啊,我瞧著這小子身子骨還行,要不就一腳一文吧!”
男子說完話,就退到一邊,抱臂看起熱鬧來。
小男孩兒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典,忙跪伏在地,慌不迭興高采烈的喊道:“望大人說話算數!”
“好好好!”白麵男圍著小男孩兒轉了一圈,連說了三個好,才站定在小男孩兒的麵前,伸手撈起長衫別在腰間,吸了一口氣,就往小男孩兒的胸口踹去。
旁邊已經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有衣著華麗的貴族,也有破衣爛衫的流民。
對著白麵男子一腳一腳的踹在小男孩兒的身上,旁邊的人跟著齊聲數到:“一腳,兩腳,三腳……”
小男孩兒每被踹倒一次,又重新掙紮爬起身來,跪行到男子腳下。嘴角的血漬越來越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然而卻還沒有放棄的意思。
如果說城門口的人命讓林一恐懼的話,現在的這一幕簡直就能活生生的要了她的命。這到底是個什麼時代啊?而這樣的她如何能夠在這樣的世界裏安然活命啊!
眼看著小男孩兒已經爬不起來了,旁邊的人還在起哄著:“爬起來,爬起來!”
白麵男子終於是累了,胸口起伏著喘著氣,額上淌著汗水,才笑嘻嘻的說道:“好樣的,諸位可都數清楚了到底踹了幾腳啊?”
人群中立即爆發出歡呼的吼聲:“十一腳呢!”
“不對,是十二腳!”人群中也有質疑的聲音。
白麵男子卻笑容滿麵的放下腰間的長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頗為慷慨的揮手喊了一句:“罷了,罷了,我瞧著這孩子倒也可憐,大爺今兒個就發了善心,賞他二十文吧!”說完從腰間取了荷包,從裏麵抓了一把銅錢,在掌心裏掂了掂分量也不細數,就丟在了地上。
林一明顯感覺到看熱鬧的人群中有幾個流民看著地上的銅板,眼神中閃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