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亞武思海的梅米特島,海獵人工會的淺灘屠宰區域。
當工會的切割手和搬運家正在為一條足有小山般巨大的富布絲三叉戟鯨被人搞定而驚歎雀躍的時候,一旁用阿茲米特紅樹根所建起的攔鯊堤上,正有一男一女為某些問題而爭論著。
“伯德船長,我們為什麼不隻是清理這條鯨魚食囊中的貨物殘骸而放了它呢?長到這麼大的富布絲,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說話的是一個扮相十分奇怪的女人。即便是坐在一個阿茲米特紅樹根中心處突起的木樁上,她的坐姿也顯得極為優雅而婉約;而這個穿著白紗鬥篷,白色長裙,白色絲質手套的女人的鼻梁上,竟然戴著一副白色蕾絲紫羅蘭花邊的眼罩,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一朵在枯死的樹根部突然綻放的白蓮花。
這副神秘而清亮的形象,與她對話的對象產生了極為強烈的反差。
被她稱為“伯德船長”的中年男人正一隻手掂著一個奇怪的透明圓筒,一隻手叉著腰,大大咧咧站在離他兩米開外的另一個紅木樹根上。聽了女人的話,船長抬起叉腰的左手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對女人吹胡子瞪眼地笑著說:
“閉嘴吧,曇雅,你這個臭婆娘!這裏是大海!是我帶給了你你想要的冒險和傳奇生活,讓你從那座死氣沉沉,盤踞了整整十分之一座帝都,終日不見陽光的盲女修道院來到這片海上的,你難道忘了嗎?”
“我沒有,伯德船長。”曇雅回答說。
在下午明豔的陽光下,透過女人蕾絲眼罩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眸子一直是閉著的,而在她的眼瞼下麵,有著兩道類似於血淚般的痕跡。
“它們從這個海洋中誕生,在這個海洋中死去,這就是大海的法則!弱肉強食!啊哈,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這位船長絲毫沒有紳士的風度,對著氣質如此典雅的女孩子又撓了撓緊身衣前裸露的多毛胸肌,繼續囉嗦著,“如果說到熱愛動物的話,你忘記了嗎曇雅,卡洛琳群島的魚人部族和瑞爾夫大堡礁的娜迦一族,都還處在你們偉大帝國的奴役之下呢!啊哈哈!”
“好了,夠了,船長。我明白了。”
曇雅的語氣依然沉靜如深海:“還有一件事,請你以後對我不要再用那麼粗鄙的字眼。關於這件事情我已經跟你提醒過五百六十二次了。”
“……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曇雅!”聽到如此精確的數據,伯德無奈地抓了抓一頭浪客般的金色亂發,“我會注意用詞的,你這位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淑女……咳,如果我下次記得的話。”
“對了。”說完這句話,伯德把那個奇怪的透明圓筒拋到了陽光裏,又一把接住,凝視著裏麵密封著的一道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明黃色跳動火苗問,“曇雅,這個玩意兒真的是北方古維基斯帝國遺落的寶藏?”
“船長,請你相信我。它的確是古維基斯帝國的寶藏,安格門農的不滅航燈。如果沒有它的存在,那艘船隻遺骸上黑頭發的男人可能早就已經被富布絲三叉戟鯨的胃酸給分解掉了。”曇雅回答說。
“唔……那個黃皮猴子……當時可真是嚇了我一跳呐。”
伯德船長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事情,完全不把曇雅當做一個盲人,蹲下身子伸出手用圓筒在她的蕾絲眼罩前晃了晃,說:“西蒙已經檢查過了,鯨魚肚子裏的那艘破船的材料是最南方迷沼之海裏罕見的鐵芯紅樹,所以才能在富布絲的胃液裏堅持那麼長的時間,竟然沒有被強度腐蝕。那個黃皮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