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間裏,雖然自己伺候的體貼,但是李霧言語間從沒有對待下人的那種倨傲,反而自己冷著臉,李霧卻會找點話逗她開心,隻是自己前途未卜,又何嚐笑得出來?
當聽到李霧交代後事般的話,青憐幡然醒悟。自己何故為了那個飄渺的承諾,去毒害一個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從當初家道中落之後,青憐隻覺世事無常,對將來的所有都不抱好的希望。
哥哥和自己一樣同為奴仆,剩下母親獨自一人寡居在草廬之中。如果少爺真的死了,承諾無法兌現?自己能比現在更好?
青憐不敢賭。
當一切妥當之後,天色已晚,昏暗的小院裏青憐獨自坐在台階上,遙望天邊一輪明月。此刻又有多少和她同樣悲苦的人兒,望著明月寄托哀愁?
或者說天上的明月,看著古往今來多少哀愁的人兒仰天長歎?李府是一座自己此生無法掙脫的牢籠,就算掙脫了,是不是更大的牢籠等著自己?有形的,無形的。
深深的絕望湧來,壓的她喘不過氣。青憐不敢再想,轉身回到房間。
一連過了小半月,時至三更。
隔壁房間乒鈴乓啷響作一團,青憐猛然驚醒,聽聲音像是桌子上的茶杯之類的碰撞聲,可是隔壁是病秧子的房間,而他萬不可能獨自起床,有事都是搖床頭的繩索,鈴鐺係在青憐床頭,難道有人闖進來了?這個小院是李府重地,在李府宅院的最深處,當下青憐不敢怠慢,點起燈,衣服都沒穿利索匆匆往隔壁趕去。
開門隻見李霧坐在桌前,不斷捶打自己前胸,似乎被噎住了,桌上盛放點心的盤子和茶壺茶杯被推到一角,馬上就要摔在地上,而盤子裏的點心早已經不見。
青憐震驚之餘連忙上前拍打李霧後背,又拍打前胸,見李霧被噎的麵如金紙,眼淚鼻涕糊了半張臉,眼下沒有合適的東西擦拭,於是就要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李霧連忙躲避說道:“我好多了,別汙了你的衣服。”說完用自己的衣服擦了起來。
“您怎麼自己起來了?多危險?您有吩咐搖鈴鐺我便過來。萬一摔了,青憐萬死難辭其咎。”
“拉到,摔了就摔了,要你死什麼?我不知為何,睡夢中腹中饑餓難當,聞見桌上點心香味,也不知哪來的氣力,自己走到桌邊,隻是吃的太快,嗆住了。不過我現在腹中仍是饑餓,你去找李忠,叫他吩咐廚房,有什麼做什麼,做五個人的量!不,十個人!我真的好餓啊嗚嗚嗚嗚!”
李霧真的是餓急眼了,剛剛的一碟點心如泥牛入海,腹中滾熱難當,隻叫苦也。如今四下沒有吃食,居然掉下淚來。
青憐連忙起身,點起燈就出了房門。來找李忠說完情況,李忠也嘖嘖稱奇,病秧子平時一天也吃不了半碗飯,沒想到居然餓醒了?難道說少爺要痊愈了?心中振奮,遂安排廚房殺雞宰鵝,廚房眾人眼屎都沒擦幹淨,心中腹誹:這大老爺真能折騰人,半夜還要請人吃飯,將眼屎甩進飯菜,心中咒罵,吃吃吃!吃了竄稀!
青憐怕李霧餓著,在廚房抓了幾個幹餅子,就往李霧那邊趕,等到打開房門,見李霧趴在桌上,似乎已經睡著了。
正猶豫要不要叫醒李霧,李霧吸了兩下鼻子,騰地站起,邁動腳步,因為多年不走路,站起來也是搖搖晃晃,青憐憐忙去扶,李霧一個踉蹌倒進青憐懷中,隻是嘴先咬住餅子就往嘴裏塞,好在李霧不重,青憐就扶著李霧重新坐下。
李霧嘴巴露出森森白牙,瘋狂啃咬餅子,隻是餅子幹,難以下咽,李霧脖子伸出去二裏地才勉強咽下。又拎起茶壺一頓狂吸,連茶葉都嚼了兩下就往肚子裏吞。吃完隻問:“就這些嗎?我好像還有點餓。”